纪念初缓缓低下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在手机上打字。
[他本来准备和我求婚了。]
她打出这几个字,递给两人看。
也不知道是哪里戳到了于冉的点,她一下子扔了手中的苹果片,掩唇哭了起来,越哭越厉害,到最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妆都哭花了。
纪念初见她这个样子,也愣愣的坐在病床上,没有说话,她不是不想哭,是因为白天哭的太多,现在已经哭不出来了。
景费面对于冉的泣不成声,面色有些怅然,从一旁抽了纸巾递给她,低声安慰着,“别哭了,没事的。”
“怎么会这样,好好的两个人,为什么非要这样……”于冉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身子发颤,“念初,你不要太担心,他那么爱你,肯定会回来的。”
景费也低低的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他人生不长不短快要三十年,头一次发出这样的感慨来,过好生活怎么就这么难呢?
小时候被逼迫从一个女孩子伪装男孩的时候,他没有觉得难,从小在那种尔虞我诈的环境下生存,没有一丁点自由,他没有觉得难,从大学毕业就被迫进入环宇娱乐,一直坚持到现在,也没有觉得难。
可是今天纪念初和裴二少的事,让他觉得,人生真难啊。
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个笑话活跃一下病房里的气氛,可是想了又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倒是一旁的于冉擦了擦眼泪,主动问起他来,“诶,大老板,说说你吧,别提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最近跟乔影帝怎么样,追到人家了吗?”
他一愣,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
于冉还红着眼眶,但这并不阻碍她翻白眼,“你那点小心思,难道现在还有哪个傻.逼没看出来?”
“……好吧”
景费摊摊手,“我已经表白了,但是他拒绝我了。”
两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他进展这么快,居然就已经告白了,连忙追问,“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啊,他说他不喜欢男人,就这么简单。”景费一提到这个就有点生气,面容紧绷起来,“但是你们知道他是怎么拒绝我的吗?”
“他居然到现在都以为我是因为想把他从天信挖到环宇,所以才去追他。”
“搞得现在我只要一去天信,或者是一去他剧组那里探班,都会被他经纪人和公司的人避如蛇蝎一样。”
“他经纪人甚至私下联系过我,义正言辞的告诉我,即使他从天信离开,也不会去环宇的。”
“………”
“哈哈哈哈哈哈,他们说不定私底下都在传,环宇的老板疯了,为了挖走死对头天信的门面招牌,居然亲自下场追人。”于冉丝毫不给面子的笑出声,伸手拍了拍一旁的景费,只是这一拍却不小心差点拍到他胸前。
景费连忙起身往后退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她,“你想干嘛?”
于冉无语,双手举起来,认真的道:“放心,我还没到那个饥不择食的程度。”
纪念初眼神复杂的看着景费,其实他完全可以坦白自己的身份啊,说不定,乔影帝眼睛一瞎,就答应了呢?
他们走了很久,纪念初又给裴梁城打了个电话,那头这下直接关机了,她给他发的微信,他更是一条也没有回。
杳无音讯。
她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再过一会儿,家里该知道了吧,本来他们就已经对裴梁城很不满了,倘若知道了自己这样子的真相,会更加不同意两人在一起吧。
裴梁城一个人在外面酒店住了三天,然后回了裴家本家。
这还是他从美国回来后,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
他缓缓走进别墅院子里,打量着这里的一切,差不多快要有四五年没来过这里了,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感觉很陌生。
从前院子里种的一些花儿,现在也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新建起来的一些不知品种的树丛。
在他记忆中大概三四岁的样子,那时候母亲还在,没有人逼她,她没有自杀,裴峰似乎那时候也还很爱她。
她是个很温柔的女人,脾气很好,在他仅存的不多的印象中,似乎从来没有发过火,她在院子里种满了好多花花草草,无聊了就会每天抱着他教他认这些花草的品种,会给他做很多好吃的甜点,教他识字唱歌。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渐渐的,她脸上再没了笑脸,再也不会抱着他教他唱歌,也不会再弄那些花草了,更不会给他做吃的,她每天都要一个人在房间里坐很久。
他就算饿极了,去找母亲要吃的,她也不会理他,成天神情恍恍惚惚的。
再后来,她有天突然抱着自己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话,具体说的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破天荒的,那一晚她抱着他睡,他心里很开心,久违的,终于又能享受到母亲的怀抱,他闻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花香味,睡的很沉,甚至还做了个好梦。
可是第二天,她就自杀了。
她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好几个小时,躺在那堆玫瑰花从里,浑身是血。
那一片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将她温柔美丽的脸庞衬的血红。
裴家的人很冷漠,左右她只是个从偏远小乡村嫁进来女人,除了长得漂亮,一无是处。
若不是裴峰非要娶她,就连裴家大门都进不来,没有人感到怜惜,就连一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再后来,裴峰又娶了一个女人进家门,这次终于是个门当户对的人。
可是那女人似乎特别怕他,但背地里又总会偷偷扔掉他母亲留下来的东西,说是晦气,还爱在裴峰面前告他的状,说他看起来阴森森的,可后来没多久,他们就离婚了。
再后来,徐汐苑来了,她是个很洒脱的女人,也不做作,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
她跟别的女人也很不一样,从来不缠着裴峰,也不在乎他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似乎这一切都跟她全然没有关系,就像只为了应付一个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