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跟着村里的知青们学了一些,”黎苗含糊道。
范新巧看着笔记本上干净漂亮的字迹,“你这一笔字可真漂亮,你以前练过的吧?”
黎苗摸摸鼻子,她没特意练,但化形之后跟着老祖读书认字,不过那会儿用的是毛笔,才改成钢笔的时候,还真挺不习惯的,“没有,我就随便写的。”
李晓辉也从厨房出来凑热闹,“这字肯定是练过的,”他用手肘碰了碰范新巧,“我瞧着比大哥的字还好呢!”范新巧的大哥范新民在县文化馆工作,是家里的秀才。
范新巧点点头,“是比我大哥写的好,黎苗,我觉得你一定能考上的。”字如其人,能把字写的这么好的姑娘,这学问和人品肯定差不了。
没想到在李晓辉这里竟然有意外之喜,黎苗不用自己去一中找人问了,也不必急着走了,等李晓辉把面和好了,黎苗也洗了手,和范新巧一起围着桌子包饺子。
……
黎苗这边交了新朋友,开开心心的包饺子,肖开艳那边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她被关在公安局已经两天了,这两天她一直被关在一个只能看到一扇小小窗户的屋子里,每天会有人丢给她两个窝头一碗水,除了这些,连个来提审她的人都没有。
这会儿还没有什么四十八小时之类的,公安局说谁有罪,那就是有罪。幸亏她做事一向小心,又防着家里那对极品父母,挣到的钱都被她装在一只月饼盒里,悄悄埋在了她天天捕鱼的河湾那儿了,而家里,公安们除了搜到几包药材和她新做的衣物之外,肖开艳所有的钱加起来,也只的二十块。
公安局负责肖开艳案件的公安看着从肖开艳家里搜来东西也十分无语,他们去国营饭店调查了,这阵子肖开艳送到国营食堂的鱼共三百四十斤,她是按四毛一斤收的钱,共计获利一百三十六元,这还不算她通过饭店大厨零卖出去的,粗略统计,这仅仅一个半月,肖开艳就获得赃款一百五十元。
一百五十元,是他们这些老公安几个月的工资了,他们还要靠那几十块的工资养一家老小,而肖开艳一个十几岁的姑娘,就可以轻轻松松的挣到手。
“你老实交代,那些钱都哪儿去了?!”一直关了肖开艳三天,公安才开始提审肖开艳,“再不交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这会儿可是打你也白打,肖开艳态度极为可怜,她凄凄楚楚的把自己的身世又讲了一遍,“公安同志,我真的没说一句假话,那钱我用来租了现在住的院子,还买了布做了新衣裳,也买了肉吃,”她眼泪扑簌簌的落,“我从小就被爸妈送人了,后来顾家又被批*斗,这么多年,我真的头一次穿那么好的衣裳,痛快的吃过一次肉,所以钱到我手里,我就忍不住花了,还有,和我断绝关系的父亲,就红山公社革委会的干部肖成功,也来问我要过钱,说是我给他的养老钱,一次就要了我一百块!”
肖开艳说着,就捂着脸放声哭了起来,这三天她跟活在地狱里一样,前世就算是过的再苦,她也没有被在那么恶劣的环境里关这么久,“真的,你们相信我吧,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我虽然有父母,可跟个孤儿也没有两样,我是为了生活,才迫不得已的想出这个谋生的法子的,我的鱼卖的比市场上便宜的多,我只想挣点儿活命的钱,再挣点儿钱报答把我养大的干妈,她身体一直不好,我没想过发财。”
提审肖开艳的两名公安对视了一眼,肖开艳的话不全是真的,但也有许多和他们的走访吻合的部分。他们还查了那个肖成功,说是革委会的干部,其实就是个无赖,之前也有人听他喝多了跟人吹过,他有个会挣钱的女儿。
“肖成功说你给了他二十块,还是你还他的,”公安声音严厉。
肖开艳睁大泪汪汪的眼,嘴一扁大声哭喊,“他胡说,他欺骗国家,欺骗政府!从我和张留娣闹翻之后,我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我再没拿过他们一分钱!他知道我在城里之后,就来过一回,对周围邻居说他是我爸,后来他又来了,说是公社要调查我,他是调查组的组长,只要他说没事,公社就不会再查我,但是我得把卖鱼的钱都给他。”
肖开艳拿袖子抹着脸上的泪,呜咽道,“我害怕了,就把所有的钱都给他了,一共一百块,原本那钱是我准备不捕鱼了,拿五十给我干妈看病,剩下五十,我就在医院门口摆个茶水摊儿,我听说现在国家不抓小摊贩了,我就想着摆个小摊也能养活自己,比我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的下河捕鱼强……”
诬陷起肖成功来肖开艳一点儿心理负担也没有,肖成功这些年害的人不要太多。她摆他一道也算是替天行道了,而且肖成功明明从她这里敲诈了五十,却对公安说拿了她二十,还是她还他的。
提审的公安看着又脏又憔悴的肖开艳,对她的话已经信了几分,“你这个同志小资产阶级思想很严重啊,有了点儿钱就讲吃讲喝的,你看看你那些衣裳,是正经人家女同志穿的吗?一点儿也不艰苦朴素!”
“我,我,”肖开艳不害怕吗?她也害怕,如果被定性为投机倒把的话,进去几年就是公安局一句话的事,她只能不停的装可怜,积极配合公安的调查,以期他们能轻轻放过,“我从小就没有穿过好衣裳,他们说那些好,我就买了,我再也不敢了,公安同志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