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晚本来就没有戴帽子的习惯,昨晚没睡好,早上起床迟了挺多,匆匆忙忙换装洗漱之后就往门外冲,哪怕临走前已经检查过一遍有没有东西落下,依然怕什么来什么。
教官的声音不依不饶地在耳边回响,一声比一声大,“自行出列!不要等我站到你们面前!”
没人敢动,祝晚双手攥着裤沿,紧张得手心都涔出了汗,安静中只听得见教官有节奏的脚步声在一点一点地往最前排女生靠近,祝晚眼睛一闭,豁出去了,左脚刚刚抬起来想要往前迈一步出列,就听到安静的队列后排突然传来一声轻笑,下一秒,自己的头顶上一凉,帽檐挡去了刺眼的光,身后刚刚靠近的男生立刻出列,眯着眼吊儿郎当地打报告:“报告,忘带了。”
“卧槽?!”
后排来不及反应的范宇哲将周遇臣的所有动作全数收入眼底之后下意识地爆了句粗口,一旁肖或戳了戳他,示意他闭嘴。
但是哪来得及。
耳尖的教官立刻向后转,语气明显沉了不少,“刚刚谁骂脏话!出列!”
“我去,这都能听见。”范宇哲自认倒霉,无奈地笑了笑,主动出列,“老子去陪臣哥一起,兄弟保重。”
哪知肖或紧接着跟在后头打了报告,也一起陪着出列,仨人站在队列的最旁边,笑得没心没肺,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周遇臣嘴上痞痞地挂着笑,习惯性嘲讽,“傻逼吗,葫芦娃救爷爷呢?一个接一个地送?”
几人站得还算笔直,范宇哲头都没歪,但是嘴巴叭叭地肆无忌惮:“臣哥你这就不厚道啊,咱俩兄弟出来陪你一起受罚呢,你还想当我们爷爷!”
周遇臣笑骂:“我操,我这优良基因能有你这沙雕孙子也是够呛,得亏把绿帽子给出去了。”
范宇哲回怼:“绿帽给来给去戴你媳妇头上了,还不是一样。”
肖或被范宇哲的抖机灵逗得忍不住笑出声。
笑声在安静的队列旁显得尤为突兀,他们站的位置是方阵的盲区,班里惹眼的三个大佬都在这站着,一个个还都没在怕,聊得起劲,引得班里站军姿不能动弹的其他同学心里痒得不行,人人都想回头看他们在折腾些什么,可就是没人敢动。
大佬带头出列,后排几个没戴帽子的混混也没有刚刚那么惧怕了,几个人老实地打了报告,一并出了列。
“军训忘带军帽?你们考试的时候也能把脑子忘了?”
周遇臣压根没把教官放在眼里,云淡风轻扯犊子:“能,就那破题还要动脑子……”
肖或嬉皮笑脸地点赞:“臣哥牛逼。”
这教官带了许多届学生,这么胆大正面刚的还是头一回遇到,也不知为什么,明明面对的是年龄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的高一学生,但是眼前这位高大的少年哪怕吊儿郎当地笑着也愣是让人心里犯怵,本来训得好好的,突然卡了壳,不过只是稍稍停顿片刻,又黑着脸继续教育:“上了战场忘带枪还能有命在这笑!”
范宇哲不服:“忘带枪咋了,跳机场直接刚,三级头三级甲m416要啥没有,突突不死他们。”
“我让你说话了吗!俯卧撑五十个!”
范宇哲:“……”
怎么每次倒霉的都是他……明明其他俩王八蛋也说话了……
范宇哲遭罪受操练,兄弟俩最开心,争着帮教官数数,一个喊得比一个大声,好不容易把五十个俯卧撑做完,起身时的怨念可不小,“小心我一会儿给教官打小报告,把你媳妇没戴帽的事给捅出去!哼!”
周遇臣面带微笑,却阴嗖嗖的:“你试试呗。”
“嘤嘤嘤。”范宇哲瑟瑟发抖,臣哥坏坏。
最后的惩罚是,一排人顶着大太阳在田径场上跑十圈。
其他几个老实巴交地照着教官说的做,跑得灰头土脸,两层的迷彩服从里到外湿个透,梗着脖子大喘气,都是家里头娇生惯养的小少爷,哪受过这种罪,也记不清闷头跑了多久,反正遥遥无尽头。
虽然把周家的名头往三中一放,不管换了谁也没胆出来和周遇臣叫板,不过整个三中除了大地雷之外就没人知道这层关系,他虽然嚣张混蛋,但也从来不屑搬弄自己家里的名声。
教官只当大家都是犯错误的学生,一视同仁,操练的量都一样,十圈。
只是周遇臣他们三个当然没这么老实,勾肩搭背地离开队列,转眼就往小卖部去了,压根没下田径场。
大家在站军姿的时候,他们在吃煮泡面。
大家在跑操场的时候,他们在吃炸鸡腿。
生活不要太好过。
等到总指挥员吹响了休息的哨令,三个吃好喝好的人才大摇大摆地回到队列,天气热,迷彩外套都不老实穿,脱下来扎在腰间,懒懒散散,倒还挺好看。
教官让全体同学原地坐下休息,有生理需求的可以自行解决,女生三五成群手拉手去附近的卫生间,大部分人则是奔向心心念念的小卖部。
天气热得不行,哪怕从家里带了水过来,这会儿也被火辣辣的太阳给烤热了,大家都想喝冰柜里刚刚拿出来还冒着冷气的饮料,没一会儿的功夫人就跑了个精光。
时洛拉着祝晚陪自己去买饮料的时候,周遇臣他们还在回来的路上,祝晚从刚刚他们被罚走之后心里就一直担心愧疚,责怪自己忘性大,连累他们,想着等周遇臣回来就把帽子还他。
“没事,虽然你戴这帽子是宽大了点,但是给都给你了,教官罚都罚了,你再突然还他,那他们的圈不白跑了嘛。”时洛拉拉祝晚的手,她知道这种事放周遇臣那算不上什么,“他们脸皮厚得很,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大地雷你知道吗?你刚来可能还没听说,就是咱们学校特凶悍的政教处主任,周遇臣面对着他都敢随意叫板,嚣张得不行,哪能怕这一个小小的教官啊,你没看刚刚教官对上周遇臣的时候,那气势弱的呀,噢,我忘了你胆小,压根没敢回头看吧。”
“我害得他们跑了十圈操场……”
时洛伸手替祝晚理了理歪掉的帽子,一侧过身便看到不远处几个嬉皮笑脸往回走的大佬,笑着安慰祝晚:“你还以为他们几个真能老老实实地挨训受罚呢,指不定刚刚上哪逍遥自在去了,比咱们原地站军姿可快活得多。”
抬眼用下巴比了比周遇臣的方向:“你看看,回来了,一个个精神不要太好,哪像刚刚受过罚的人。”
祝晚听见时洛说的话便立刻转身,一下对上周遇臣含笑的眼,他的脸没多大表情,但每次对上祝晚的眼神时总是收起了锋利嚣张,温柔又亲近。
不知道刚刚那一会儿的功夫他又上哪去坑蒙拐骗来了一顶军帽,随意抓在手上用帽檐扇风,黑色碎发散在额前,眼睛直勾勾盯着这头。
身旁范宇哲折腾肖或,耍赖说自己走不动了非要他背,肖或脾气本就暴躁,见范宇哲又发神经,毫不留情地用手肘子怼他肚子,那头吃瘪就往周遇臣这凑,只是这位的心思似乎早就不在这里,再一抬头往他视线方向看去,哟,小蘑菇头正愣愣地往这瞧呢。
范宇哲看热闹起劲,对着十四班的方阵位置直吹口哨,笑得贱兮兮的,引得周围人都注意过来。
祝晚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拉着时洛的手便想立刻逃开:“洛洛我陪你去吧。”
“好啊好啊,我快渴死了,想喝冰镇饮料,一口气能喝一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