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骋怀以为她又去哭了,声音放低道:“不用着急,要是取不出来就去卫生院找医生。”
陈娇点点头,她自己刚刚又试了下,但试到反胃鱼骨还是不出来。
她死心了。
见他从小铁盒里拿出一根细长的夹子,她看了一会,突然问:“洗过吗?”
全场静了一下,没料到这个时候她居然还关注这个。
“……之前洗过。”沈骋怀好声好气说:“我再冲下水?”
陈娇点头。
看着他真的去找水仔仔细细洗了一遍,刘桂红只觉得这个沈知青的脾性可真好,莫名其妙地被人叫来帮忙,还这么好说话。
要是她,一掌下去,让她哪来那么多事!
待他回来,不用别人开口,陈娇自个慢慢张开嘴。
她嘴巴小,张开了也没多大,刘桂红在旁边说:“张大点,不然看不清。”
陈娇很想说她已经竭尽全力张嘴了。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像极了张着血盆大口的河马,一定很丑。
而沈骋怀看着她,却想起了嗷嗷待哺的小鸟。
很……可爱。
沈骋怀凝视着她水汪汪的双眼,道:“可能有点难受,你忍忍。”
见她点头,他打开手电筒。
鱼骨确实藏得很深,一半被掩在肉后,但好在还夹得到。
余光瞥见长长的夹子往嘴里去,陈娇还是有点紧张,想伸手,又忍住了,不自觉地轻轻揪住他的衣服。
她听见他声音极轻地说了声“别怕”。
许是他表现得很从容,陈娇也不那么紧张了,就是嘴巴一直张着有点酸。
还有……
好像要流口水了。
眼前的人眉眼深刻清隽,沉静而温和,无需多言也能让人感到可靠。
但陈娇想,她不会喜欢上这个人了,因为他见到了她的糗样!
如果说白天那会还有点小鹿乱撞,现在鹿已经死了。
他手很稳也很快,不一会细细的鱼骨被夹了出来。
刘桂红等人在旁边盯着,见那白色的小鱼骨出来后,连声说:“出来了出来了!”
陈娇:……
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奇怪!
沈骋怀刚刚绷着的面色也放松下来,问她:“还有没有不适?”
陈娇吞咽了下,刺痛感已经没了,她摇头。
“以后吃鱼千万得小心,不然下次没这运气了。”刘桂红趁机教训她。
陈娇弱弱反驳:“我吃得很小心了……”
刘桂红想说你吃得小心怎么还会被卡到,不过当着外人的面还是把话咽下了,只道:“还不快谢谢人家。”
“谢谢你,沈骋怀。”
陈娇立刻端端正正地向沈骋怀道谢,要不是面子有点拉不下,都想给他鞠一躬了。
听她是连名带字叫的,沈骋怀怔了下,“只是一件小事,不用谢。”
他目光从她的笑脸上一扫而过,道:“那你们忙,我们先回去了。”
“这么快要走了?!”刘桂红道:“你们吃了吗?要不在这吃了再回去?”
沈骋怀:“我们刚吃过,婶子不用麻烦了。”
刘桂红忙说:“那等等,我拿两个鸡蛋,今晚太感谢你们了。”
“不用,我们……”
他话没说完刘桂红已经风一样转身走了,沈骋怀只得转头去看陈娇。
陈娇也真心感激他,道:“没事,拿吧。确实麻烦你们走一趟了。”
虽然真正起到作用的只有他一人,而李亭午的作用是让她感到更丢人。
听她也是这般意思,沈骋怀没再多说,只是趁着他们没注意时招呼上李亭午,匆匆走了。
刘桂红拿了鸡蛋出来,“人呢?!”
“走了啊。”陈娇说:“妈别追了,他可能真不爱吃蛋。”
“不是爱不爱吃的事!”
刘桂红看她一眼,叹道:“算了,跟你这种脑袋的人说不明白。”
陈娇:?
她脑袋怎么了?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看不分明,也无月辉,显得夜幕愈发阴凉。
沈骋怀出门前忘记套个外套,这会感到一丝凉意,可回去的脚步并不着急。
李亭午突然开口:“你到底怎么想的?”
这话没头没尾的,但他知道他一定听得懂。
因为他都看明白了,他不信他自己还不清楚。
沈骋怀攥着手电筒,看着那道光撕开浓重的夜色照在前路。
半响,晚风中他声色沉肃道:“我下乡时没准备找对象。”
李亭午懂了。
他下乡时也没考虑过这个。
因为他们的家庭哪怕可以自己做主婚姻大事,却不能这么随便。
但李亭午心里在想,他忍得住吗。
……
第二日傍晚下工后,刘桂红趁着天色还没暗下来,把陈娇叫来。
“幺妹,把这两个鸡蛋送去给沈知青。”
陈娇:“人家不是拒绝了,还要送去?”
刘桂红:“他拒绝是他的事,咱们不能不懂回报。”
“那他要是还不收呢?”
陈娇倒不是不愿意走这趟,但她觉得沈骋怀是不会收的,那不等于白走了。
刘桂红道:“那就请他跟那位李知青晚上来家里吃饭。”
“要是都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