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进农场
其实临时工本身不是太别稀罕的事,像顾惊蛰的哥哥顾大寒还是正式工呢。关键是顾立春这个人竟然能当临时工。众人心口都有一个不好说出口的疑问:凭什么是他?怎么就是他?就他也能当临时工?
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要是你一直比他强,他酸习惯了也就放下了。但若是一直比你差的人混得好了,那种失衡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顾立春一家做为全村的垫底,一直受到人们的同情、鄙夷,也常常是人们自我安慰的对象。有时候日子过得不好,看看比他们还差的顾立春家,人们心里顿时好受多了,毕竟有人比我还差呢。
现在这种平衡要被打破了,大家心里很不得劲儿。一时间各种酸话都来了。
有人问顾立春:“立春,你是不是走你姑父的后门进的农场呀?”
顾立春翻了个白眼:“我姑父要真能走后门,那怎么不把我弄个正式工?一个临时工用得着走后门吗?自己去应聘就行了。”这一次,他真没走后门,他走的是前门。
有人目光闪烁:“你的话当真?那我去也能行?”
顾立春似笑非笑:“这个我可说不准,我又不是农场领导,你可以去问问嘛。”
那人得寸进尺:“那你介绍我进去呗,咱可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的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顾立春一口拒绝:“我倒是想介绍你去,可我还是个临时工,才刚进去就介绍人,那我得有多大脸?”问的人讪讪地离开了。
还有人表示质疑:“立春,你就这身板也能进农场?”
顾立春面带笑容:“可能我脑子好使吧,不像有的人,头脑简单。”
质疑的人:“……”
那些质疑的、打探消息的,一拨又一拨,全被顾立春不软不硬地顶回去了。
有的人后知后觉,他们咋觉着顾立春那小子变了呢?以前好像不是这样的呀。
顾立春要进农场的事情,其他的村民还只是说说酸话,泼泼冷水而已。当消息传到顾大海家里时,杨老太和王春花险些崩溃。
顾大海还在派出所里受审,顾惊蛰的哥哥顾大寒的工作也要丢了,他们一家以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凄惨,顾家村的人是落井下石的好手,现在婆媳俩连门都不愿意出。杨老太气病了,整天躺床上直哼哼。
王春花状似疯癫:“他让我们一家落到这步田地,他自个儿倒风光起来了。”
王春花极为不甘,她跑到大队去找叶长明,现在由叶长明暂代大队长职务。
“长明,你不能给立春开证明,他这样的人怎么能当临时工?”
叶长明皱皱眉头,这个女人以为自己还是大队长的媳妇呢。
他淡声道:“立春完全符合规定,我没理由不开。”
王春花大声喊道:“你不能开,你要开了,就是徇私。”
叶长明也恼了:“你尽管大声叫嚷,让乡亲们看看你们一家干的事,逼着我公报私仇,我叶长明不是那样的人。”
大队还有别的人,两人的声音又大,很快就传开了,不多时就传到了田三红耳朵里,田三红气坏了。她不管不顾地冲到大队去找王春花算帐。
“你以为你还能跟一样,想打压谁就打压谁?你个不要脸的,都到这地步了,还不知道安分点。”
王春花全然没有了平时的体面,一脸的狰狞和疯狂:“我们一家落到这步田地全是因为你们,我们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田三红在顾立春的影响下,口头也伶俐许多,“你们自己做的恶事全赖我家,是我家逼着你们贪污队里的粮食了?是我们逼着你们藏古董了?是我们逼着你们弄金条了?别啥脏水都往别人身上泼,敢情就你干净?人在做,天在看。”
王春花一时被噎得无话可说,她还不适应伶牙俐齿的田三红。
既然吵不过,那就动手,王春花冲上去就要打田三红,田三红被打当然要还手,两人厮打在一起,还好被在场的村民拉开了。
田桂英也过来劝架:“都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田三红本来就不是那种泼辣性子,实在是被气急了才来找王春花算帐,这会儿见了田桂英,更是满腹地委屈和气愤:“他们家先是鼓动婆婆来要粮食,想逼死我们一家,自己不干人事出了事,都赖我们头上,孩子好容易找了个临时工,还没去呢,她又出来作妖。”
田桂英好声安慰田三红:“三红,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立春的证明这事完全符合规定,谁也没理由拦着,你别忘了,现在队里做主的是长明和有福。这两人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吗?”顾有福是大队会计,平时话不多,但还算正派。叶长明就更不用说了。
田三红听田桂英这么说,心里踏实不少,她还真怕立春的事出了变故。
田桂英又问,“立春后天就要去农场,东西都准备得咋样了?”
田三红道:“还在准备呢。”
田桂英大方地说道:“行,你赶紧回去准备吧,有啥缺的,你告诉我。”
田桂英又说起上次回娘家的事,田三红道:“立春回来告诉我了,说实话,这些年家里穷,回娘家连份像样的礼都拿不出,有时还得老娘贴补我们,我心里惭愧,能不回就不回。这次分完粮食后,我回去瞧瞧。”
两人说完话各自回家。
田三红继续准备顾立春要用的东西,首先被褥就让她犯了难,家里的被褥又薄又少,其他时候,随便盖个薄褥子就行,可天气越来越冷,家里只有三床稍厚些的被子,往年冬天都是立春他们三兄弟挤一起,小满小雨一起,要是立春带走一床,家里六口人只剩下两床被子,小满过完年都十岁了,无论跟哪边挤一起都不妥当,实在不行,她只能让顾大江带着儿子挤一起,她带着闺女一起。只是立春只带一床被子也不够,下面还得有铺的。
田三红正在发愁,就见顾立春背着一包东西回来了。
顾立春道:“娘,我出去跟人买了一床棉絮,里子和被面都买好了,你今天能帮我缝好吗?”
田三红心中大喜,“当然能,你放着,我一会儿就去弄。”
她不放心地问顾立春哪来那么多钱,顾立春道:“上次卖鱼时攒了点,我去我姑家时你给了几块,二奶奶给的也没花完,回来车费是姑父买的,我退钱给二奶奶,她死活不要,不过,这次花得差不多了。我只能等着下月发工资了。”
田三红月开始发愁:“你离发工资还有一个月呢,手里没钱咋行。”
顾立春道:“我问里面的工友,他们说,办完手续,场里就发饭票,发工资时再从工资里扣,进去后吃食堂住宿舍,用不着钱。”
好在第二天村里发粮食,躲了几天的顾大江终于出现了。他和立夏立冬领了粮食和钱。回来的路上钱就被立夏骗走了,立夏借口说他数钱数得准,要再数一遍,顾大江就给他让他数,没想到数完钱,立夏拿着钱就跑,回来交给田三红。
一共二十五块钱,一年的工分就这么多钱,顾立春也是无语。这还算好的,大队暂时没找他们要帐,要是再把欠帐一抵,估计还得贴进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