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结亲的事瞬间在整个村子传遍了,说什么的都有,不看好的,无所谓的,还有暗自盼着他们没有好结果的,当然也有祝福的声音。
队长媳妇在家跟丈夫唠嗑,“当时就觉着他们两挺般配,没想到真在一块了。”
队长坐在树下纳凉抽烟,没答话,他媳妇也不恼,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做派。
“你说他们结婚住哪?是住村头呢还是住秋家的房子?”
队长听她越说越来劲,敲了下烟头终于回了句,“别人的事你少操心,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学那些长舌妇,言多必失懂不懂。”
他大小也是个队长,管着队上三十多户,两百来号人可不是好管的,多少人盯着他的位置呢,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是有数的,也经常教育家里人不要出去乱说,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到时候传来传去都说是他这个队长的意思,还怎么管人?
中午秋顺文从地里回来吃饭,鼓起勇气跟媳妇开口说,“听人说小婵定亲了,咱们做哥哥嫂子的是不是得准备点啥?”
陈桂莲摆下脸来,敲着碗边问,“听人说,你听谁说的,我怎么没听说呢?只听过父母管儿女结婚没听说哥哥嫂子也得管的,咱们家是钱多吗?自己吃不饱穿不暖还有心情管别人!”
秋顺文就猜到媳妇会这么说,叹气道,“小婵怎么说也是我妹妹,她找了个好人家,咱们也能跟着沾光。”
陈桂莲嗤了声,嘲讽道,“找了个成分不好下放的就是好亲事?你的要求可真不高啊,也难怪,凭她的条件也只能找个这样的。”
秋顺文也不大高兴,嗡声回了句,“那也比瞎子好。”
指的自然是陈桂莲当初介绍李瞎子的事。
陈桂莲没想到丈夫竟然敢驳自己,气的摔了筷子,还把他的碗收了不让他吃。
“我看你好日子过多了,你要是不乐意跟我过那就回去跟你妈跟你妹过去,她们还能吃上肉呢,哪像我,整天累死累活只能回来吃口咸菜。”
秋顺文无奈的捧住脑袋,只要媳妇一吵他就没辙,而且每次吵都得吵几天,他是最不耐烦吵架的,可怎么办呢,娶回来只能认,不管她再怎么不好也给他生了个儿子,做男人的自然得让着自家媳妇。
顾闻骞写了两封信,一封寄回首都,一封寄往东北,告诉父母自己即将结婚的消息,也大致说了秋小婵的相关情况。
当然,本着报喜不报忧的原则,他重点陈述的是秋小婵的性格特点,而非其他。
去邮局寄了信后,路过供销社时,顾闻骞用攒下的布票买了两块布,还称了一斤香葱饼干,从布料的花色就能看出不是自用的,毕竟大男人也不能用碎花的布不是?是要给秋家送去的。
从他决定娶秋小婵开始,就已经将对方纳入了自己的生活中,他自己节省,但对放进心里的人比对自己显然大方多了。
顾闻骞到秋家门前敲了敲门,秋小婵去了养猪场不在家,开门的是张大英,她愣了半晌才想到了顾闻骞的身份,刚忙将他迎进屋,顾闻骞笑着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哎呀,顾同志,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不用费这个钱。”
“买了两块布给你们做衣服,顺便商量一下结婚的事,聘礼上有什么要求。”
“咱们家什么要求都没有,婚宴呢就在家摆,我们家亲戚不多,连队上的摆个十二三桌就差不多了,结婚的钱我也一直存着,就是票据不够,买东西挺费事的。”
计划经济时代,除了买粮需要粮票外,买喜糖需要糖票,买肉需要肉票,买油需要邮票,买热水瓶、搪瓷盆、毛巾什么的都得要票。
顾闻骞看老太太着急,笑着安抚道,“这些我来想办法,虽然我现在境况不大好,但会尽全力办一场体面的婚礼,不会让小婵受委屈。”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这次他喊的是“小婵”而不是“秋同志”。
秋小婵回家时就看到张大英跟顾闻骞相谈甚欢的场景,顾闻骞站了起来,视线交汇后两人都有些不大好意思。
“小婵,闻骞来商量结婚的事,还买了两块布,称了饼干给你。”
饼干对农家人而言属于金贵玩意儿,走亲访友用的,饭都吃不饱哪能花钱买那个呀,顾闻骞自己都舍不得吃,由此可见他对秋小婵的感情如何。
秋小婵抿着唇笑了,看向顾闻骞问,“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
“对对,光顾着说话,我都忘了倒水了。”
顾闻骞也笑了,秋小婵发现,他笑起来时脸颊上竟然有浅浅的酒窝,眉目舒展开更像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之前过于沉闷严肃,还是开朗些好。
张大英要留顾闻骞在家吃饭,他婉拒后就离开了,说好由这边挑日子,等家里来了信就着手准备起来。
“这小伙子真不错,小婵,你往后要跟闻骞好好过日子。”
“妈,你放心吧,只要他对我好,我跟定好好跟他过。”
只要结婚任务就算结束,但秋小婵不能立刻离开,一定要活到寿终正寝才能走,既然如此,她就不满足于六十分的及格分,而是追求更高的评分,毕竟评分跟积分挂钩,分越高获得的积分也越高。
首都的信很快就回了,一共有两封,一封是顾闻骞的母亲何美韵写的,一封是舅舅何肇远写的,两人对顾闻骞的结婚决定表示支持,舅舅还寄来了各类票据和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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