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踪术,跟着你,你来我就来了。”阿随坦白,像做错事的孩子似的,向她道歉,“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他的表情是愧怍的,语气是懊恼的,然而不知是他天生面相的缘故还是他根本不诚心,裴开颜感受到他的歉意,没感受到他真觉得他做错了。
可裴开颜莫名地就是对他生不起气,莫名地就是想原谅他。
“没有,没有惹麻烦。”即便没有阿随,她今晚拒绝了导演,明天在剧组她的处境多半也难堪。现在不过变成了彻底泡汤。
阿随猜到她必然不会责怪他。
师父对他总是格外严厉,却也格外心软。尤其随着他长大,无论他做错什么,只要他道歉,师父就接受,即便依旧会罚他,也不过是扫地劈柴打水这些他日常都在做的事情。
裴开颜好奇:“‘溯踪术’是什么?”
“字面的意思。”阿随牵起她的右手,轻轻一拂,裴开颜这才瞧见她的手腕处原来还系着近乎透明的白色丝线。
裴开颜仍旧闹不明白,他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偷跟着她。不过他的出现本身就是件怪力乱神的灵异事件,现在多超乎裴开颜的想象也见怪不怪了。
“还说你不是神仙?”裴开颜的口吻似抓住他撒谎的小把柄。
阿随感到好笑,想说:“我会的全部法术,都是你教的。”
不久之后,剧组的其他人陆续回来,裴开颜准备出去看看情况,也不知道导演后来怎样了。
这时裴开颜才记起来,她现在住的是剧组提供的住所,和她同一层楼的还有其他演员,她将阿随带来这里,很容易被大家看见。
裴开颜收回开门的手,问阿随:“你是不是能把你自己变走?先变回家去?”
阿随:“……”
“不会啊?”裴开颜蹙眉,很是意外。
她失望的表情令阿随不舒服,脱口而出:“可以传送。”
“那你快让我开开眼界!”此时裴开颜完全忘记她的初衷,只想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
阿随却说:“没有符,现在做不到。”
事实其实是,他在这个世界的法力微弱,且不稳定。不久前他将导演从窗户丢出去,就是突然间法力好像全回到他身体里,但也就那短短几秒,现在又变得微弱。
裴开颜倒没有再不经意地流露出失望,而是笑了笑:“原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神仙身上也适用。”
有人忽然来敲裴开颜的房门,听声音是这部戏的男主角。
裴开颜立刻示意阿随藏好,随即裴开颜忐忑地去应门。
男主角是来确认她是不是先回来了,见到她没事就放心了,告诉她说导演喝醉酒不小心从楼下掉下去一楼,不过万幸没有大碍,现在人在医院,明天可能要先停工半天。
裴开颜装作很惊讶:“五楼掉到一楼竟然没事?”
男主角说大家都一样感到神奇,打趣道导演平时那么喜欢拜佛,或许佛祖显灵。
回到房间关上门,裴开颜越想越古怪,问阿随是不是做了什么?
否则怎么现在好像整件事都与她无关?
阿随说:“我抹掉他们的记忆了。”
“……”反应了一瞬,裴开颜看他的眼神又多了光,“还能这样?”
“当然。我是神仙。”阿随很高兴见到她现在的表情,就像他每次练功进步神速,师父虽然表面不显山露水,但他早已能从师父的微表情读懂师父真正的情绪。
裴开颜又不满:“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亏她一直在担心。
阿随斜斜挑起唇:“你又没问我。”
“你故意的吧?”裴开颜下意识伸手要捶他。
阿随笑着握住她的腕子。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裴开颜定定注视他,再次陷进他蕴满深情的桃花眼里。
顷刻,裴开颜倏尔回神,撇开脸挣脱阿随,背对他问:“那你跟来我的剧组干什么?”
“你在这里。”阿随的声音轻轻响在她的身后。
“来了怎么不让我知道?”裴开颜跟审犯人似的。
“你在躲我,我就不出现让你心烦了。”阿随向她道歉,“对不起,是我冒犯你了。”
“我哪有躲你?我哪有心烦?”裴开颜否认,转回身面对他,“你也没冒犯我。”
阿随郑重地问:“那我……是不是可以再吻你?”
裴开颜踮起脚,主动碰了碰他的嘴唇。
阿随揽住裴开颜,深深地,重新吻住她。
—
第二次的吻戏,裴解颐很清楚地听见了沈导喊“咔”,并且很冷静地和路随分开彼此相贴的唇,淡定地走到场边的休息区域。
背对众人,裴解颐将嘴里融化得仅剩一点的薄荷糖吐到纸巾里包住,丢进垃圾桶。
这是刚刚拍吻戏的时候,路随明目张胆渡到她嘴里的。
说明目张胆,是因为镜头正对着他们,可又只有她和他知道,他们的吻远不如镜头前看起来得纯情。
“味道难道不好?”紧随其后走回休息区域的路随似笑非笑。
裴解颐听出一语双关,回敬以皮笑肉不笑:“上一个在和我拍吻戏时伸舌头的男演员,被我一耳光扇进医院里。”
拍吻戏,男女演员事先都会商量好怎么拍,除非导演有要求,否则大多数时候是嘴唇贴嘴唇地发挥,很少会在未经对手演员同意的情况下,擅自伸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