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不一样了,他遇到了一个完全不浮躁的人,善良顽强,意志坚定,而且乐观又灵动。他就像含羞草,偶尔逗弄一下,就“啪”地收紧叶片,把一切拒之门外。
这怪让人心急的,他得让这片叶子习惯他,就像习惯露水和空气。
他干脆先洗了个澡,想想该怎么编,然后光明正大地给高栎回消息。
玉先生:不好意思,刚刚泡澡去了。
高栎:哦哦。
玉先生:我和你们这个楼盘的开发商不对付。
高栎:……是这样吗?
玉先生:是的,有人问我要不要收一个楼盘,我过去看了以后,发现是那个人的,所以就没要。
高栎:“……”
好像说得通。
玉先生:帮了你的忙,让那个家伙吃瘪,对我来说也是好事。
这个说法很崩玉先生的人设——虽然他早就不存在什么人设了——但出乎意料很合理。
高栎一下成了小丑,他为自己那些荒诞的想法害臊。
是啊,郎昱林怎么会看得上他呢。
今天晚上那件事,他一定也只是觉得逗他这个所谓的老实人,觉得看他的反应好玩而已。
他一边觉得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了,另一方面,又感到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人可真是复杂啊。
玉先生:所以,你们可别放弃。打官司是很难,但不是说完全不能成功。如果你们觉得现在请的律师不够靠谱,也能来找我支援。
高栎:不了不了……
玉先生:还能少收点钱。
高栎:………我们考虑一下。
玉先生:但是记住别耽误工作。
高栎:不会的。
玉先生:加油,高主管,我还等着你哪天当上财务总监,做我的左膀右臂呢。
看完最后一句话,高栎好不容易下去的那点酒劲,好像又回来了,烧得他脸红。
财务总监……他哪是那种命啊。
喝酒误事,晚上躁得睡不着,第二天六个闹钟都叫不醒他。模模糊糊中,他肿着一张脸,两只眼睛好像还是红的。
透过墙上贴的半身镜,他看见了自己现在的尊容,险些以为是哪里来的妖怪。
他昨晚到底是喝了多少呀?
杜奶奶拿了个鸡蛋给他,他张嘴要吃,被杜奶奶拍了一下手:“不是给你吃的!用来滚滚你的脸!”
他嘿嘿笑了一下。“有用吗这个?”
“你就拿着吧,”杜奶奶说,“要能吃的鸡蛋,锅里还有。”
杜奶奶的厨房设备越来越齐全了,给屋子里添了些生活气息。
高栎拿上鸡蛋,一个按在脸上,一个叼在嘴里,正打算出去上班,被杜奶奶喊住:“你干嘛去?”
高栎口齿不清:“额七共西啊。”
“你说什么?”
高栎把另一个鸡蛋也拿下来,说:“我上班去……哎?”
等等,今天是星期六啊。
他给郎昱林发消息:今天我不去啊玉先生,今天是周六!
郎昱林:也是,我忘了。
郎昱林:“那你还是过来吧,给你算加班费。”
高栎拒绝了加班费的诱惑,没立刻过去,他想陪陪杜奶奶。
平时要上班没时间,好不容易得了空,能陪老人家聊聊天也是好的。
杜奶奶为人开朗,也唠叨,一说话就停不下来。高栎就充当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也很有意思。
直到杜奶奶问起他:“你爸妈和你吵架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吗?”
高栎笑着摇摇头。
其实逢年过节,他每次都会打电话回去,只是从来没人接。
他从来不换电话号码,除了怕麻烦以外,还有这个原因。
什么时候电话能打通了,就说明爸妈不再怪他了。
“这是什么父母啊,”杜奶奶连连咂舌,“你这么懂事的孩子,他们怎么就狠得下心呢?”
“他们觉得我不正常,现在有正常的孩子了,”高栎说,“但是我不怪,我知道他们心里也不好过。”
下午五点钟,他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去公司。
虽然是周六,但不是所有员工都享受双休。
这个时间,电梯口挤着一群格子衬衫。这种季节还穿格子,看来是it部门的小伙伴。
这属于下辈子也改不掉的刻板印象。
郎昱林让他直接从总裁用的电梯上来,曾总助下去接他。
享受了总裁级待遇,高栎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新鲜。
电梯里不仅放了香膏,还在一个小置物架上放了茶壶,甚至还有泡泡糖。
高栎:“……”
曾总助笑着说:“郎总很容易忘记喝水,所以电梯里,车里都备着。这个泡泡糖……不是他的,是……我的。”
高栎说:“你不用解释的,我都知道。”
曾总助十分惊讶,心想这你都知道?看来郎总这回真的是用了心的,那么要面子的一个人,隐私都不在乎了。
高栎再次来到总裁办,那个记者已经先一步到了。
郎昱林说:“我还有点事,你们先在旁边做采访吧。”
曾总助就把他们带去了小会议室,这里平常是总裁办开会的地方。
记者朋友先拿出了自己的名片,高栎接过来一看,看见单位一栏里写着江城日报。记者又拿出录音笔,告知他会全程录音,他会不会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