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卿虽然脸色很差,但整个过程下来,情绪异常稳定,言辞也十分清晰有条理。
谈话中多次重申的就是
——酒后强|奸未遂,导致激怒施害者暴力持刀杀人。
到后来,女警看她的眼神里都带着一层雾气,认真地帮她记录每一句要说的话。
笔录结束,看着警察离开病房,谭卿拔下充了一下午的手机。
很顽强,开了机。
她点开通讯录页面,只有一通陈景迟的来电,是在她打出去后四个小时回拨的,响铃十二秒。
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消息。
那一刻,伪装了一下午的盔甲好像在这一刻被人剥开,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进来,全身突然疼得厉害。
她抱着手机,开始揉逐渐湿润模糊的眼眶。
自己其实说谎了。
谭裕去世的时候,她当场是吓得没哭,但当晚被接去派出所的时候,就一直在哭,第二天醒来没听到谭裕叫她,发现错过上学时间也在哭。
那段时间,她几乎天天都掉眼泪。
大概是把前十几年都掉完了。
后来,她去福利院,又辗转到黎川,以为人生最难受的时候已经扛过去,不会再哭了。
可现在,看着空荡荡的消息栏,那眼泪像失控了一样,大颗大颗地往下砸,砸进屏幕的裂缝里。
哭声压在喉咙里。
从一开始的无声息到后面小声压抑,再到后面病房里传来东西砸落在地的声音。
医生进去了又同情地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又开始下起雨。
天色暗得比往常早很多。
她指腹一遍遍抹开屏幕上的水迹,被屏幕锋利的碎边扎破。
星星点点的血丝很快冒出,但大概是心里更疼,这一处就显得无足轻重。
最后一点昏暗的光线中,她麻木地戳开陈景迟的头像,指尖不太灵敏地按在键盘上,来来回回,删了又打,十几分钟。
终于拼凑出两个字: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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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谭卿转到了一家私人疗养院。
余惠萍私下联系了那两个装修工人,提供了一笔不菲的钱,对方再三承诺一定不会把这事散播出去。
而那条“分手”信息,在经过了48小时,依然杳无音信。
应该是厌烦了这样的她,所以默认了分手吧。
毕竟陈景迟不是那种喜欢撕破脸的人。
就算结局不如意,在他那,顶多也只是一段不太愉快的经历,很快又会调整好心情,重新回到他鲜花盛开的路上。
第三天,谭卿半夜醒来,折断了那张卡,注销了微信。
起诉那边,余惠萍给她找了一个业内擅长处理这种官司的律师,并且向法院申请了不公开审理。
律师姓贺名商,相貌斯文秀气,只是那一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里藏着几分痞气。
但恰好又被眼镜的金丝框给压住了。
第一天见面,他就给谭卿带了一套限量版的芭比娃娃,假笑很温和:“小朋友,你好。”
最终被谭卿的冷眼给堵了回去。
她的诉求很明确,希望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判处魏历华死刑。
贺商微笑地记录,梳理每一条对她有力的证据。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展。
就是魏历华那边不肯认罪,疯了一样吵着要见她,说自己并没有杀人,刀是她自己捅的,自己只是一时喝多酒糊涂了。
可是没有证据,有谁会信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小姑娘会将那样一把锋利的刀往自己身体里扎呢?
那刀口和深度,就是大男人看了也会胆寒。
而且刀柄和刀鞘上在取证中均发现魏历华的指纹,他又存在充分的杀人动机,以及有目击者的证词。
所有情和理都倾向她。
然而在开庭前一天,贺商微笑地最后和她确认:“你所说的一切都属实,包括那把刀,对吧?”
“是。”
贺商:“嗯,不过谭卿,我还是想告诉你,你才十八岁,还有大片光明的未来。”
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