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燕元华眉微微一皱。
这话若是其他时候说,他说不得就信了,刚陆明华刚刚受了惊吓,便是他再不了解女子,也知晓她这会儿怕是没有看风景的心情的。
说到底,还是为了劝他先走。
他眼神顿时复杂,落在陆明华身上。
燕元华不是没见过妥帖周全的人,可一旦想到这个人是陆明华,想到她那对父母,他就很难不多想。
到底是如何遭遇,才会养成她这样不愿劳烦别人的习惯?
“我也无事。”心思复杂,他口中的话便简洁了一些。
心中一动,陆明华想着这位怕是有些不耐了,抬眼看去还想再劝,就见燕元华满脸笑容,左右看看,一副谨慎小心的样子,压低了声音说,“我可是刻意躲出来的,家里老仆太过絮叨,受不了,受不了,只得出门来透口气了。”
说着话,他一脸无奈又大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他这般作态,陆明华不由失笑。
“元公子身上有伤,合该好好休养,他们也是担心你。”说着话,她忽然一惊,道,“刚刚元公子为救我入了水,可还好?”
她记得这位元公子似乎伤在身上,若是在腿,那可不能碰水的。
尤其是这山间里的水,更是寒凉。
“无碍,我伤在肩,只是平日里手会失些准头,别的倒也无事。”燕元华心中一动,加了后面那句,算是隐晦的解释了上次的事。
那件事陆明华本以为自己早已遗忘,可一听到这句话,她却骤然想起那日,拂过指尖的粗粝感觉。
她心中顿时一颤。
“原来如此,不过也不可大意,元公子回去,还是找人看过才好,免得受了风寒。”轻轻垂眼,陆明华道。
她这般温声细语,关怀体贴,燕元华不自觉的就勾了勾唇角,说了句好。
休息片刻,两人继续往上走。
他走在前面,陆明华偶尔抬头,或者看到那道高大的背影,或者撞见他回头细心的看她,她心中,忽然复杂。
曾经也有一个人这样等她,可后来……
不愿再细想,陆明华收敛了神思,专心的跟在燕元华身后。这般一前一后,总算一鼓作气上去了。
“今日,多谢公子了。”一路回了别院,临进大门前,陆明华顿了片刻,对燕元华道。
燕元华眼含笑意,疏朗洒脱,不在意的摆了摆手。
两人目光交接,自有一番默契。
回了别院,李嬷嬷赶紧迎出来,见着几个丫鬟衣裳都湿了,立即担忧的看向陆明华,问道这是怎么了。
陆明华先让几个丫鬟下去梳洗换了衣服免得生病,这才简略的说了刚才的事情。
“小姐下次可不要这么冒失了。”李嬷嬷心里有些责怪那位元公子大胆,竟然带着她家小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可看着陆明华舒展的眉眼,却说不出责怪的话,只好叮嘱了一句。
陆明华自然说好,正要洗漱换了衣裳,就见下人来报,说是隔壁管家送了大夫来,求见她。
她有些不解,叫了人进来。
“见过陆小姐。”赵十一偷眼瞅了眼上面的陆明华,心里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怎么自家主子衣裳都湿了,可那几个暗卫嘴紧的跟蚌壳似的,他只好忍住心痒。
“赵管家请起,这位大夫是?”陆明华看向那位大夫,比起常年见得老大夫,这位只是中年,只是面无表情,显得很不好接近。
“我家主子吩咐,说是担心您受了惊,所以命我带着大夫过来,为您诊个脉。”
陆明华便就怔住了。
只是受惊而已——
她以前,便是生病,也不曾有人这样妥帖的准备了大夫。
心中复杂,陆明华一时间竟然难以分清自己的想法,可本就含着笑意的眉眼,却不知不觉更软了三分。
“小事而已,哪里就用劳烦大夫亲自来一趟了。”她口中推辞,面对着这难得的关怀,有些无措。
“反正来都来了,便是无事,诊个平安脉也好啊。”赵十一笑呵呵的。
他这样坚持,陆明华抿了抿唇,轻声道,“那便劳烦赵管家代我谢过你家公子了。”
“不劳烦,不劳烦。”
陆明华笑了笑,伸出手看向大夫,又道,“劳烦大夫了。”
那大夫看着两人来回推辞,也没反应,听了话就上前诊脉,神色沉静,很是认真。
“陆小姐莫要见怪,宋大夫医术好,就是不爱说话,并非故意怠慢。”赵十一瞅了眼这位大夫,有些无奈,嘴上解释了一句。
“无碍,本就是我劳烦大夫,哪里会见怪。”这个管家实在是周到,陆明华忙回了一句。
“是有点受惊,我开一副安神药就好。”宋大夫收回手,口中却没停,而是说,“不过,你常年积郁在心,若是不能放开心胸,难免会对寿数有碍,平日里还是少想些烦心事,做些高兴事为好。”
这是心病,药石难医,他能做的,只有说句话而已。
赵十一立即就想起了昨晚跟在自家主子后面偷听到的话。
这位陆小姐,也是个可怜人,竟有那么一堆父母,难怪……
陆明华怔了一下,眼神轻垂,道,“多谢大夫提醒。”
宋大夫点了点头,开了副安神药,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