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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做的理由,是我发觉黎天歌还在。
他正背对着我在看书,并没有发觉我已经突破结束,大概,也许是在走神。
而后在我依然没有动作的情况下,他忽然一激灵,转过头,仿佛读书发呆恰巧被人抓到那样,看起来还有点懵:“师尊你结束了?好快哎,居然不是一两年的那种闭关,是突破成功?”
他还在这,确实是挺快。我点头。
黎天歌就当即把手里拿着的玉瓶一放,书就摊在腿上,开始鼓掌:“好耶!恭喜!”
他拿着的玉瓶不是韩柳宗的东西,制式没见过。
我起身,走到他身旁。
黎天歌停下鼓掌的动作,笑容突然灿烂起来:“好耶!终于能屏蔽系统了,之前雷劫我没法靠近只能天天听系统哔哔赖赖,我这辈子都没那么烦过。”
他说着语气一变,阴阳怪气起来:“狗系统成天就知道发任务让我日这个日那个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给师尊下药,做梦吧嘻嘻。”
下药,有些毒确实能杀死修士。我看向他摆到一旁的玉质小瓶,暂时将手搭在他的护腕上,很顺手地再次贴上真言符。
不管系统能不能发觉,也不管有没有用,先用再说,废话太多我听着累。
由于先前只有肢体接触才能屏蔽系统,这会儿黎天歌对我搭他手腕也没什么反应,语气跳脱地抱怨几句。什么我这雷劫劈了四五天,离我一远他这段时间脑子里尽是系统的哔哔赖赖,头都要炸了一类的。
尽管我认为比起他,系统可能并没有那么吵。
毕竟以我目前认识的剑修为基础,有黎天歌一人,想必足以提高所有剑修的平均说话字数。
或许该为剑修以后不再是哑巴感到高兴。
我于是友善提醒:“一日为师。”
“终身为父。”黎天歌从善如流,十分顺口地接话,“感谢世界第一好的师父父救了孩子一命,我永远喜欢师父父,世界上怎么会有师父父这么善良的人我好感动呜呜呜。”
在说到最后几个语气词时,他刻意一字一顿,把毫无感情四个字贯彻到底。
先不提称呼,这是什么说话方式。我欲言又止,有些复杂地看他一眼。
黎天歌恐怕早准备好解释了,一见我瞟他,立刻满脸无辜地进行说明:“这叫彩虹屁文学,我那边特别常见,师父父你看我这话里写满了真情实感对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行吧,他开心就好。尽管觉得闭关结束他对着我好像更放肆了,不过这些话听下去没太大意义,我就换了个话题:“系统是什么,用处?”
可能是话题跳跃太大,黎天歌一愣,缓缓皱起眉思索,过了会儿才组织起语言给我解释。
比如他是怎么绑定系统的,他在这段时间里推测出的,系统具体是什么,以及那无比奇妙,拥有一切能想到的东西的商城,还有介绍每一个人性格命运的文字,与那些强制完成,否则就会死亡的任务。
“系统在我看来像是能量体,没有实质意义的躯壳,但我觉得它能被捕捉。”黎天歌摸着下巴,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把自己有些危险的想法全抖落了出来,“因为能量不管是储存还是转移都需要载体,它的载体可能就是我这种人,就,宿主。所以我认为切断系统的能量供给和传递的渠道,理论上可以把系统困在载体里。但是我太菜了,不知道该怎么操作,有推测也没法实践。”
我:“说说理由。”
他嘴角一抽,摆出了苦大仇深的表情:“因为我做任务不积极天天在那躺平,已经被狗系统电好多次了,而每次电完这狗东西都要催我做任务,甚至都不在乎我按不按任务要求来。”
“除此之外商城换东西,解锁人物剧情都需要积分,根据能量不会凭空产生的原理,我觉得它大概率需要能量储备。”黎天歌摊手,“虽然穿越已经很不科学了,积分兑换可能也只是在心理上让人有动力做任务,用科学不一定能解释这东西。但就算不是很懂做这个十八禁的任务怎么能给系统提供能量,我也觉得这个因果关系应该能成立。”
他分析了许多,在解释过部分名词的含义后,我发觉他的推论至少在逻辑方面能够自洽,尽管“能量”本身就可充当媒介,比如灵力。
不过按他的思路来,系统的能量来源大抵是来自改变命数。
命中注定,不是说事事都已注定,而是命运的走向大致如此,在冥冥之中已有安排,外来者的介入强行改变了走向,尤其是他们的任务目标往往是些天之骄子,那么夺取气运显然可行。
黎天歌:“至于用处,我觉得系统没用,开的挂都得还不如自己努力。然后师父父其实我觉得你有点危险,这边其实是建议把我逐出师门的。”
很有道理,但没必要。
说到系统对宿主的限制时,他格外肯定:“限制是我不能说出系统的存在,但系统遇到未知走向或者靠近师尊时会报错,这期间尝试对话不会有反应,怎么说都行。”
未
', ' ')('知走向啊,我似乎有点想法,不过太危险,成功率应当也不高。
还有就是得弄清楚我对系统的干扰从何而来,首先可以排除灵根,凌霜君也是冰灵根。我问他:“接近韩雾没有影响?”
黎天歌下意识摇头,没忍住瞟了眼地上那个小玉瓶:“没,我试了。上回摸到衣袖也能和系统交流,而且到现在为止系统的恶意只针对你。”
把血脉也排除。
至于摸我姐衣袖的事,敢背着我搞事情,得先记下来,回头找机会教训他。
所以,是其他什么?可我和我姐除了贴身衣物,其他经常换着穿,她不穿裙子,今天穿我身上的外衣,明天可能就套她身上了。
法器也都是相同的,从项链戒指到手镯腰带,全部可能用上的,韩雾买两份,我们分。哪怕储物袋里用过的所有剑,全部是双剑,别人买来双手用,我们是一人一把分了当单剑使。
那目前唯一的不同是……凌霜剑。
凌霜剑。
可能性很大。然而我不能把它拿出来确认猜测,黎天歌说的未必是实话,不可尽信——真言符也未必有用,或许一句真话也没有。
如果说他是因屏蔽才能说出系统相关内容,以前那些自称穿越者的家伙,还有凌霜君的徒弟,不也把系统说出口了吗。没见他们真的出什么状况。
而且修士里有本命灵器的说法,对剑修而言,本命剑相当于凡人明媒正娶、共度一生的正妻。
别人托我照看老婆,我反手把他老婆拿出来捣鼓有的没的,实在不好。
何况,假如真与之有关,那大抵系统是有上下级之分,就好比修士之间修为的区别。
凌霜君受到系统影响,他的本命剑自当也受了牵连,正如高阶修士的灵力对低阶修士有震慑力那样,沾上更高一级系统气息的凌霜剑,面对低级些的系统,做到屏蔽也不是没有可能。
若是这样就不妙了,面对这个系统我都没办法,再高级的该如何是好。
随手把真言符撕下来销毁,我决定算了,不想太多,先防着。
信息不对等,想了也白想,倒容易先入为主。我干脆去问他这段时间书背了多少,剑能拿稳了吗。
黎天歌把书往身后藏,对我露出个心虚的笑:“嘿……嘿嘿。”
那就是什么都没做。我很懂这心虚里带着理直气壮的表情,干脆翻出本已经没什么大用处的陈年剑谱丢给他:“第一页,念。”
黎天歌手忙脚乱的接住书,拿稳后老老实实翻开念:“练剑,最重要的是远离感情,女人影响出剑的速度,男人也是。”他表情逐渐一言难尽,“其次是不能贪图玩乐,疏于练习。欲练此功,挥……嗯?”
他没接着念下去,抬头看我,笑容僵硬:“师尊啊,这是哪个前辈写的?该不会是……”
我不知道,但绝不是我。至少前面这些这几句剑修共识。
多数写剑谱的前辈用词能多直白就多直白,因为剑修入门重要的是练,没必要在这方面折腾人,不像法修,他们先修心性,想读懂功法得先背一大堆书。
早先还有位被称作狠人的前辈,在剑谱第一页写过“心中无女人,剑法自然神,抬剑第一式,先杀意中人。”这样的句子。
当然,这位前辈没有意中人,他到死为止连姑娘的手都没牵过。也没人敢当他意中人。
似乎是受这位前辈影响,我记得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剑修里都没几个找到道侣的。和剑在一起的不算。
依稀记得最后一句是什么,我说:“照着做。”
“师尊,最后写着挥刀自宫啊。”黎天歌哭丧着脸,失去了他的笑容,“修仙不至于的对吧!就算我的对象还不知道在哪,也不能提前断绝希望啊!”
我莫名开心了,连头疼也好了不少。总觉得我似乎找到了养徒弟的快乐。
难怪现在当师尊这么危险,还有人愿意收徒。
“老婆在你储物戒里。”我往前走了几步。
黎天歌捡回摆在地上的瓶子,没及时跟上,他本想继续说些什么来抬杠,忽然停下凑过来抓我衣服,等了会儿才说:“那系统给我通知说错误太多要升级,大概需要十天。”
他说:“我有点慌,师尊你一定行的吧。”
那不好说,我觉得我不行。我就没回答他,反问:“那瓶子是?”
黎天歌一愣,反应过来是哪个瓶子之后,脸上红了一大片,支支吾吾:“这个……啊,就是,那种……系统给的……”
他没说完,到后面干脆给了我一个你懂的,这样的眼神。
我是真的不懂。但是他这表情就不太好继续问,我只能摆出一副我很懂的样子,不然后面会很麻烦。
尽管我对他们觉得我该知道的东西有些好奇,但做人不该给自己添麻烦。
所以我没收了这个玉瓶,黎天歌不说,我直接找韩宗主就好,她是丹修,八成能认出来。
带着黎天歌回到剑峰时,我姐已经在
', ' ')('等我了。
因为系统升级,至少这段时间没有性命之忧,也不会被系统烦到,黎天歌没再赖着我,一落地就把剑谱拿出来,跑到一旁看书。
我在我姐身边寻了个地方坐着,回想幻境里的发展,有些疑惑。
理论上修士遇到的幻境应该在认知范围内,多半是熟悉的人或东西,我这回遇到的,比起幻境更像预知,或是影射现实,这同样拥有前例。只是我觉得这个幻境更像是胡编乱造出来的,没什么可信度。
原本我已经做好在幻境里遇到我姐,或者韩柳宗的其他人的准备,比起凌霜君我更熟悉他们一些。
不过确实是有牵扯又不是那么了解的人更容易骗到我,凌霜君是个挺好的选择。
虽然这么想,是把天道视作人来看了。我一直认为任何以人视角对天道的猜测都是错误的,但很多人依旧尝试推测天道的规律。天行有常,他们这样说,并且不惜为探寻天理付出生命。
所以,我在幻境摸到的到底是什么,男人没有那种东西……吧。
难道是有的,只是我不一样,是我的问题?
嗯……应当不至于?
我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我姐,她顺手摸我脑袋。
我忽然想起来,以往我能给她顶锅,是因为我们修为几乎一致,外人也很难从外表分出我们,现在我突破到大乘,别人只要稍一留意就能认出来。
也就是说,不论是陪掌门聊天,挨御兽峰长老的骂,抓木灵根修士抢救打断的植物,还是修复捕捉灵兽时无意弄坏的房屋,都得她自己来了。我没法再帮她做这些事,就算有意掩饰修为,长老修为比我们高,一眼就能看出来,顶多只能骗骗小辈。
“别人分得清我们了。”我说,“之后没法帮你。”
我姐应了声,我就又开始出神,不知该想些什么,似乎什么都没必要在意。
就算这回突破的幻境有些奇怪,也不是什么需要太在意的事。
尽管我知道这个状态其实非常不好。因为这样哪个道我都无法勘破,虽然不会出现心魔——唯有执念过深才有心魔,我什么都不在乎,自然是没有的——但因此,最终只会止步大乘,无法步入化神。
想达到化神期需要悟道,无数人卡在这里。不出意外我也是。
我姐是一定能到化神期的,她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如果我没能到化神,死在她前面,直觉告诉我这不太好。
人有七情六欲,修士也是人,是这样的。
对修仙不怎了解的人兴许会以为我适合修无情道,但哪怕无情道,需要的也是彻悟后对万物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的“无情”,我还没去了解过世间万物,自然无法看破。
如果一定需要找在意的东西,不知道凌霜君看我的那个眼神算不算。
即使在幻境当中,他看我也是这样,很复杂,我不理解。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在意的,我现在,对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好奇。
是想知晓答案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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