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妧毫不掩饰升腾至嘴角的微笑,点点头顺着他的意思:“好好好。”
秦淮书在一旁安静地看他们说说笑笑,眼睫悄悄下垂,笼罩一层淡淡的阴翳。
虽然只是被轻轻拂过,那股温暖的触感却仍然轻飘飘地悬挂于头顶,犹如暖洋洋的柔和春潮,在心底荡漾起丝丝涟漪。狐狸的本性让他无比渴望抚摸,从小到大养成的自尊与理智又让他不可能像饶光那样讨要抚摸,如果他也变成动物的模样,会不会……
不行,不能再想了。
小狐狸脸上的红潮尚未散去,就又扑来一阵滚烫热度,灼得他心烦意乱。
正当思绪繁杂时,忽然听见林妧停了笑,略微放大音量:“身后的那位,跟了我们这么久,不出来打个招呼吗?”
……有外人?
秦淮书闻言仓皇环顾四周,却并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身影。随着疾风掠过,满林枝叶刷刷作响,裹挟来一阵急促的喘息。
“求求你们救救她,”有什么东西这样说,带着些慌乱与试探的意味,“秦仪她快死了。”
没有想象中的残暴凶恶或沙哑低沉,这道平缓的男音居然和普通人类没什么两样。它说不上好听或难听,寻常得像大海中最常见的一滴水珠,只能大致判断是个青年男人,性格温吞又腼腆。
秦淮书与饶光都露出诧异的神色,林妧则面色不变地微微一笑:“你是给她送花的那位?不让我们见一见么?”
对方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在短暂的愣怔后轻轻应答:“是我……我长得很难看,会吓到你们。”
秦淮书强迫自己壮起胆子:“那些村民的失踪都是你做的?”
“我只是把欺负她的那些家伙带了回来。”它的语气格外温和,在烈日炎炎的夏天像一捧清爽的山泉,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看不顺眼就杀掉,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那只是你们遥山的规矩,在外面可没人会有这种想法。”林妧缓声应答,微微抬起眼眸,“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那道声音安静了一瞬。
他的嗓音本来就质朴柔和,谈及秦仪,语气就更加温柔,仿佛能把听者的耳朵轻轻融化:“她是我的朋友。”
顿了顿,又用笃定的、有些忧郁的语气重复一遍:“她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她不会害怕我的模样——也只有她永远不会知道我的模样。”
饶光不屑地冷笑:“你隐瞒一切,以人类的身份接近她?”
“是。”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小了许多,“我告诉她,我是来这里休假的游客。”
果然是这样。
长相怪异的异生物在某天邂逅遭到毁容的盲女,两个不被容纳的个体偶然相遇,自卑怯懦的内心彼此贴近,成为对方唯一的慰籍。
只有在秦仪身边,它才不用想方设法地遮掩自己真实的长相,光明正大地与她进行平等交谈;而受尽欺压与鄙夷的小姑娘则以为遇见了不嫌弃她长相的同类,在久违的温柔里越陷越深。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的确是彼此生命里最不可替代的存在。
林妧神色微敛:“既然你只对和秦仪有关的人下手,其他失踪的村民又去了哪里?”
“他们都和秦仪一样,被抓进了山巅的洞穴里。那晚我去客栈带走那个总是打骂她的女人,没想到临走时被秦仪听见声响。她对我做的事情一无所知,追着跑出房间,我却只顾着把她甩开逃跑,完全忘记那个人也会在深夜进行狩猎。等第二天再去客栈,才发现她也失踪了。”
潜藏于丛林深处的怪物声线颤抖,带着小小的希冀与渴求轻声开口:“我知道你们一定很厉害,请去山顶救救秦仪吧。如果只是凭我的力量,根本没办法帮到她。”
“所以说,归根结底,村民失踪的主犯就是那个听说很好看的山顶洞人啊。”林妧恍然大悟地挑起眉头,“把他带回收容所,作为门面担当供大家参观吧。我还挺期待见到他的那张脸呢。”
“快去占山为王!”
饶光最喜欢热闹和刺激,这会儿兴奋得拿爪子蹭她额头,棉花球一样的肉垫把刘海抹得乱七八糟:“我要成为山大王的猫,喵!”
秦淮书也被勾起了斗志,跟在他后面接上一句:“我是要成为山大王的男人,加油!”
场面出现了意味深长的短暂静止。
在触碰到饶光不怀好意的满目坏笑后,秦淮书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理解错了他的意思,导致这句所谓“成为山大王的男人”多出一丝暧昧的歧义。
他都说了些什么啊。
脸好烫。
脑袋快炸掉了。
身为女主人公的林妧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却自顾自地不知所措,用白净的手掌一把捂住捂住脸颊,颤抖着声线轻轻喊:“对、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个剧情的时候想到了沙耶之歌hhh我永远爱沙耶宝贝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矮子中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神隐之村(七)
一天中最炎热的正午转瞬即逝, 天气不知不觉间渐渐转凉。悬挂在天幕正中央的太阳悠悠西斜,光线撕碎云层落在枝叶的缝隙里,洒下一片琥珀般不断跳跃律动的光斑。
未曾谋面的怪物仍然不愿意现出身形, 躲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亦步亦趋, 唯一存在的痕迹只有偶尔发出的微弱足音——
说是“足音”, 似乎又并不十分准确。它显然并没有双腿,移动时的声音黏黏腻腻, 像是某种粘稠的物质在地面重重拖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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