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川市区说小不小,却也算不上多么幅员辽阔。高危级别异常生物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林妧自然也就再度处于闲置状态,美滋滋地呆在收容所厨房里研发新菜式。
这天她好不容易把荔枝玫瑰千层蛋糕切块装盛到厨房外,没想到意外在广场上发现了一大一小两个陌生人。
高个子那个二十岁上下,身高大概有一米九或是更多,深黑色短袖上衣勾勒出精壮流畅的肌肉纹理,暴露在外的手臂健美修长,饱含蓄势待发的力量。
他侧着身子,只能瞥见一道棱角分明的面部线条,上挑的凤眼隐隐渗出寒光,高挺鼻梁划出凌厉弧度,茂密凌乱的短发则蓬乱四散,漆黑恍如夜色。
是让人完全不敢接近的类型。
与他相比,另一位小朋友就显得可爱许多。
德古拉正在给他喂之前林妧做的糖醋麻辣土豆,男孩子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模样,一双圆溜溜的深棕色眼睛明亮如星点,懵懂地轻轻眨动;纤长睫毛略微颤抖,仿佛忽闪忽闪的小刷子;白皙的脸颊瘦得厉害,因为害羞透出淡淡粉色。
最为显眼的,还是他头上两只毛茸茸的耳朵,耳后深灰,内里则是清澈柔顺的雪白色。
看着熟悉的耳朵、茫然的小眼神和人畜无害的气息,林妧和自己赌五毛钱,这位小朋友绝对是位列雪橇三傻之一的西伯利亚雪橇犬——哈士奇。
侧身站立的陌生男人第一个察觉她的到来,长眸淡淡一瞥,侵略性十足的目光便如同箭矢般射过来。
林妧很友好地朝他笑了下。
“团团,看见那边的漂亮姐姐了吗?这份土豆就是她做的。”
德古拉满脸姨父笑地朝她招手,胸前硕大的克苏子头像格外引人瞩目。他说着又给男孩喂了口土豆块,后者一边小心翼翼地将食物含进口中,一边怯怯抬头。
土豆炸得非常酥脆,外壳有种类似于锅巴的口感,咀嚼时脆生生地裂开。一口咬下,脆脆的外皮之下是软糯绵密的土豆,轻而易举就能将其融化成柔软粉末。
丰富的酱料主要由糖、醋、食盐和辣椒粉构成,浓稠的鲜红酱汁满满包裹着每颗土豆,在它被咬碎后,更是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每一丝粉末之中。淡淡醋味若有若无地勾缠在舌尖,酸酸辣辣的味道里夹杂着沁人心脾的甜,又香又入味。
有时碧绿的葱花会被一并卷入口中,上下齿咬合时,爆裂开的清香植物气息为整道小吃增色不少,让人根本停不下嘴。
林妧把餐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向前靠近一些:“是收容所里的新成员吗?”
“不是喔,这孩子的危险程度几乎为零,可以脱离收容管制在外界生活。”德古拉蹲在地上,保持着和小朋友差不多的高度,扭头望向他,“来,团团,跟姐姐打个招呼。”
男孩澄澈透亮的杏眼映射出琥珀色光芒,旋即勾出月牙一般灵巧的小小弧度,笑意在嘴角逐渐蔓延:“姐姐……好,我叫,陆团团。”
他说话有些吃力,每个字都软得一塌糊涂,一些意义不明的音节盘旋在喉咙里,像小狗奶声奶气的呜咽。
德古拉捂脸:“啊我死了啊我死了!”
整个人开始不明所以地抽搐了!德古拉先生你不是一条扭曲蜿蜒的海带!这样子真的会吓坏小朋友啦!
林妧神色复杂地不去看他,抬眼环顾四周:“米诺呢?她之前不是在这儿吗?”
“她实在忍不住摸了下小孩的耳朵,现在不知道跑去哪里犯病了。”
想起那女人满脸痴汉笑的模样,陵西心底一阵恶寒,用惯有的面瘫脸继续介绍:“这小孩是收容所从垃圾桶里捡到的,还不太会说话;旁边那个是他目前的同族监护人,叫陆银戈。”
那个自始至终冷冰冰站在一旁的黑衣男人终于开口,声线和他的模样一样低沉冷硬:“不要在他面前说起以前的事。”
倒是挺护崽。
如果是同族的话,这位凶巴巴的老哥应该也属于哈士奇一类。林妧下意识脑补了一下他用那张俊脸双目圆瞪地狂奔,舌头像腊肠一样甩得呼呼作响……
差点笑出声,对不起!
“你好,我是林妧。”
她忍着笑向对方打了招呼,然后半蹲下来,笑盈盈地与小朋友四目相对:“姐姐做了甜点,想吃吗?”
团团圆乎乎的小手握紧衣摆,用可怜巴巴的恳求目光看一眼陆银戈,眸子里像盛了水,任谁看了都会被融化。
陆银戈终于露出了稍显柔和的神色,紧绷的唇角弯出难以察觉的弧度,一言不发地点点头。
千层,顾名思义是用一块块千层皮与各式内馅叠加起来的蛋糕,尤其讲究酥皮与柔软内馅恰到好处的层层交叠,要做到平滑整齐需要很大功夫。
林妧已经将千层划分成了数个规则小块,可食用的玫瑰花瓣摆放于糕体之上,温柔的渐变粉色犹如荡漾着日影的平静湖面,无波无澜,没有丝毫起伏。
从侧面望去,薄如蝉翼的千层皮浑圆有致、厚薄均匀,粉色与雪白的奶油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形成极具欣赏性的视觉享受。
沁人心脾的玫瑰花香幽幽闯入鼻腔,团团深吸一口气,眼前倏地出现一小块用叉子固定住的蛋糕。
他咧嘴笑笑,目光纯净得不含杂质,声音也是甜丝丝的:“谢谢……姐姐。”
千层入口醇香,玫瑰气息与香甜奶油彼此交叠,荔枝果肉隐藏其间,咬开时渗出清新汁水,缓和了些许奶油的甜腻味道。
幽香萦绕舌尖久久不散,让他情不自禁地眯起眼睛,灰白相间的毛绒耳朵满足地前后摇晃。
陵西眼疾手快,紧随其后拿了块千层大快朵颐,德古拉则一反常态地注视着小团子,痴汉意味十足的笑几乎要从眼底渗出来:“啊!好可爱。”
“是啊。”林妧忍住了摸一把对方耳朵的冲动,饶有兴致地问,“团团的种族是哈士奇吗?”
一语落毕,在场所有人都微微变了脸色。陆银戈面色铁青地上前一步,声音冷得如同带了冰碴:“你再说一遍?”
他神情阴戾,听语气简直要把人生吞活剥。还没等陆银戈走到林妧跟前,一个纤细的少年身影便毅然决然挡在他们俩中间。
——陵西高举着自己的脑袋,用非常偶像剧的口音大叫一声:“你凶什么凶!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林妧:……
虽然你能挺身而出让人很感动,但为了能与对方身高一致而把脑袋拆下来举着,看起来反而既心酸又黑色幽默啊喂!而且即使拆下了脑袋也还是要比陆银戈矮上一截啊!这样一来更加惨不忍睹了!
陆银戈嘴角抽搐了一下。
连对手都被逗笑了!这个动作果然太过卑微了喂!救救孩子吧!
“戈戈他们是狼人啦,月圆之夜会变身的那种。团团年纪太小,还没办法把耳朵藏起来。”
德古拉笑着拍了拍团团的脑袋,“戈戈”两个字说得犹如湾湾腔的“哥哥”,语气之甜腻叫人遍体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