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自己给许时熙发消息是想干什么,其实如果许时熙不主动找他,他们好像完全没话说,不光是许时熙,他和顾琮认识这么多年,有时候都顾琮说话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回。
顾琮以前说他难以靠近,就差把冷漠两个字刻在身上,当时他觉得无所谓,也并不想接近谁,现在才忽然感觉到好像是有点问题。
Galaxy:上次你说想借我的物理笔记,现在还需要么?
许时熙差点忘了,他这段时间把高一的课本看了一遍,书上的东西差不多记住了,但考试完全是另一回事,照样一头雾水,方小椿又从来不记笔记,书比他的都白,余准那群人更没法指望,他也不敢去找沈昼川,万一问起来不好解释,想来想去只能问一下裴沨。
是熙不是西:需要需要需要,我去你家拿可以吗?[星星眼]
裴沨本来想说可以给他带到学校,但一想说不定有其他东西也用得上,不如让许时熙自己去看。
Galaxy:好。
是熙不是西:谢谢。
在外面住了一周多没有回家,周末的时候裴沨就打算先回去收拾一下,裴念忠不在家的时候,刘春玲除了给裴诺诺弄一顿吃了不知道会不会拉肚子的饭之外什么都不会干,经常他回去时满屋狼藉,地上到处都是乱扔的垃圾和淌着油几乎要发臭的外卖盒子。
开门进去时刘春玲正躺在沙发上,叼着一根细长气味甜腻的女士香烟,身上只穿一条松垮睡裙,旁边茶几上堆了十来个啤酒罐子。
裴沨踢开挡在门口的几个纸盒子,朝自己卧室走去,他平常离开家超过一天就会锁门,现在门锁上却被人用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出了几道痕迹。
他沉默地推开房门,看到倒塌的书架,没有进去,靠在门边回头朝客厅里看了一眼,刘春玲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按熄了烟头坐起身,她浑身发着抖,一直盯着门口,好像只要裴沨想对她动手,她就随时打算逃一样。
这几年来没完没了的挑衅,裴沨已经习以为常,有时候裴沨冷眼看着她觉得可悲又可怜,她畏惧裴念忠的暴力,又一步也不敢踏出这个家门。
裴沨在屋门把书架扶起来,又把书一本一本重新摆上去,外面客厅里刘春玲不知道在给谁打电话,哭得声嘶力竭,对方似乎也很急躁,根本听不进去她在说什么,没过五分钟就挂了。
然后踢踢踏踏一阵脚步声,旁边那扇房门砰得一声摔上,连着裴沨身后的门也跟着晃了晃。
裴沨一把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照进来,却还是冷的,打开窗户也一样让人喘不上气,刺鼻的烟味酒味弥漫在每个角落,到处都是腐烂的气息。
他和许时熙约了上午十点,现在已经快到了,手机在桌上震了一下。
是熙不是西:你家在几楼?我可以直接上去吗?[猫猫捂眼]
房间还没收拾好,客厅里也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裴沨犹豫了一下,想直接把笔记拿下去给他,但站在窗边随意往楼下看了一眼,却恰好看到许时熙正抬着头朝上面看,似乎是看到了他,还招了下手。
楼道里堆满了东西,跟角落的垃圾混在一起,许时熙上去的时候还差点儿踩到几个玻璃酒瓶。
裴沨家的门没有关,许时熙进去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杂乱吓了一跳,但他很好地掩饰住了,如果不是裴沨正看着他,可能也会被他骗过去。
他太会演戏,越是熟悉,裴沨越发现他好像无时无刻都在遮掩着自己的情绪,他没办法猜到许时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许时熙站在堆满杂物的客厅里,穿着干干净净的白色短袖、牛仔裤和球鞋,肤色白到透明,局促地不知道该往哪儿抬脚,裴沨拉着他手腕带他去自己房间,后悔让许时熙上来,他应该待在干净明亮的地方,不能踩进这样的泥沼。
裴沨把床底下的纸箱拖出来,里面基本都是他高中写的笔记和卷子,翻出来物理的那一摞放在床上,说:“你看有什么用得上的,都拿去吧,我暂时不需要。”
许时熙就拿着看了看,翻开一个封皮破旧的本子时,从里面掉出一张边角泛黄的旧照片,照片里是几个穿着军大衣的年轻人,旁边用很工整的英文写着“Galaxy”。
裴沨也没注意这张照片什么时候夹到了本子里,从许时熙手里拿回来的时候说:“这是我爸他们以前在工作室拍的。”
还是头一次听裴沨主动提起自己家里的事,许时熙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多问,犹豫着开口,“工作室是做什么的?”
“搞天文,星象观测,”裴沨说,“在伊宁待过很长时间。”
听他说起这个,许时熙才注意到裴沨的房间里贴着很多地图,浩瀚宇宙和无垠星河。
裴沨后来自己独立开工作室,名字也是Galaxy,当时很多粉丝问他为什么叫这个,他只说是随便起的,但那段时间其实恰好是他父亲和妹妹的祭日。
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大多只带给他冰冷和倦怠,渺远的银河里才有他爱的人。
第26章爱上你
裴沨借给他的那些笔记帮了大忙,这个月最后一次周测的时候许时熙物理总算及格了,期末之前老蒋让班里倒数前五叫家长,许时熙完美躲过一劫,幸灾乐祸坐在余准桌上看他给他爸打电话。
余准咬牙切齿地朝他竖了根中指,当即决定今晚不回家了,双手合十给他拜了两下,说:“你收留我一晚吧,我会被我爸弄死的。”
许时熙装没听见,一脸心痛地拍拍他的肩膀,“太惨了,我精神上支持你。”
说完许时熙从兜里拿出一张入场券在他眼前晃了晃,说:“明天高三毕业典礼,去看吗?”
入场券是路萍萍给发的,学校这五年来都很重视高三的毕业晚会,办得很正式,高三学生人手一张凭券入场,高一高二一共五百张,想去的可以报名,参加表演的每人会送一张,也可以带家里人来看。
许时熙犹豫了很久,有点儿想带许老爷子来看,但又觉得人太多太挤还是算了,最后拿着这张票也没处送。
“什么玩意儿?不去。”余准嫌弃地推开他的手,“我爸找了老蒋还有高一时候教咱们数学的那个老师课间给我补课,哪儿顾得上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