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太妃摒内侍宫婢们退下,走过来问道:“孩子,他可是不松手?”
韩覃自己也是苦不堪言。她一只手几乎要叫李昊的手捏碎,越挣扎他便握的越紧,又多少内侍们瞧见,将来若是流传到唐牧耳朵里,也不知他要怎么收拾自己。
刘太妃毕竟年龄大人也沉稳,她手摆着示意韩覃不必急慌,自己凑近李昊,轻声唤道:“二郎!你抓错手儿了,快松开好不好?”
李昊面色仓白,呼吸急促,已经全无意识,舌头却还不住的微动着,也不知在说些什么。刘太妃凑近听了片刻,究竟听不出他在说什么,便给韩覃个眼色,两人一起使力,一个掰李昊的手,一个抽自己的手。韩覃这才终于将自己一只手抽了出来,那李昊躺在炕床上,忽而展臂崩出一声:“瑶儿!”
刘太妃听了李昊这一声,才似是恍然大悟,替韩覃揉了揉叫李昊捏成一圈青紫的手道:“皇上怕是将你当成那小庄嫔了。他是个纯性孩子,虽各宫中也有七八个妃嫔,却唯独爱那个小庄嫔。前几个月宫里闹变的时候那小庄嫔死了,这事儿他虽面上不说,却也堵在心里头。这事儿宫里我自会封口。唐阁老那里,你为了自己也要三缄其口,好不好?”
五六个御医已经涌了进来,韩覃借机又退到了外头,正在长寿宫内的游廊上站着看雪,便见有个老内侍急匆匆走了进来。他远远见了一礼,垂手问道:“唐夫人,方才唐阁老自宫门外叫咱家带句口话儿问一问,您可还好,韩清姑娘可也还好?”
韩覃当然不认得这老内侍,但她看这内侍的眼神似乎有些奇怪,心中暗猜只怕这老内侍与唐牧交好,或者是唐牧在这宫廷中的眼线。今日东厂督主马骥忽然发难,而原本在南京的王治带着废文帝的谪长孙又悄然出现在天津卫,这样大的事情,唐牧事先应该也完全不知情,否则的话他就不会让自已偏偏在今天带着韩清入宫了。
唐牧定然想知道宫内的情况,可皇宫里头不比宫外,走到那里都是一圈子的人围着,此时虽身边无人,但正殿檐廊下就站着几个宫婢内侍,虽离的远听不见,却也不得不妨,她斟酌了片刻道:“公公瞧见的,我倒是很好。只是韩清方才去了何处我并不知道。若能递出话儿去,您就这样回话,就说我是很好的,但韩清是否还好,我确实不知道。不过慈宁宫高太后是她的姑奶奶,想必她去了那一处也不一定。”
这老内侍听完,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唐阁老与诸大臣们此时皆在宫外抵挡,宫内有任何情况还请夫人斟酌对待,若是皇上他有了什么不好,也请您一定及时通传咱家一声。咱家的干儿子就在太妃娘娘身边当差,您此时也不必回头,他就在殿外站着,名叫牛素,右耳垂下有颗大黑痣,很好分辩的。”
韩覃听了这话,忆起方才出殿时确实有个小内侍,右耳垂下有颗醒目的大黑痣。她凑近了一步问那内侍:“皇上如今就晕厥着,瞧见的人也很多,您想知道的是什么样的不好?”
这内侍犹疑了片刻道:“比如,万一皇上他大行在这长寿宫中,牛素是外院伺候的,不能进内殿,一定要及早及早,千万得空出来告诉他一声。”
这意思是唐牧也许一直在防着李昊突然死掉,毕竟频繁晕厥的人,万一那一次晕过去醒不过来,就此死去的话,于宫外那场乱事,可谓是雪上加霜的大乱了。韩覃点头道:“我知道了,只要是我能瞧见的,必定会及时报给你的干儿子。”
又几个内侍涌了进来,直接自院内奔进了正殿。过了片刻,御医们齐齐退了出来,站在廊下小声商议着什么。一宫之中所有人皆是哑雀无声,过了片刻那些内侍又齐齐退了出来,仍是急匆匆的自院内直接跑了出去。
韩覃呆站了片刻,便见有个宫婢打着帘子说了句什么,正是那牛素奔了过来,垂手躬腰道:“太妃娘娘请韩夫人即刻进去!”
韩覃只得重又进了大殿。仍是西边暖阁中,此时人退的干干净净,唯有刘太妃一人捉着皇帝的手,她侧身招了招韩覃,指她在身边鼓凳上坐了,满面愁色摇了摇李昊的手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方才驻在慈宁宫外的府军来报说,慈宁宫那位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儿跑了。他们也是送韩清姑娘进慈宁宫时才知道,在佛堂里穿着衣服颂经的,竟是高太后身边一个老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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