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牧亦才从唐府出来,与他同车而坐的却是淳氏,她手中捧着一份卷宗正在给唐牧讲着:“毛通今年也有二十七八,他本性并不坏,学得些京里世家子们油头混脑的滥脾性。冯运机与他才结交上,那日两人多喝几杯就坏了事。叫他打的那人正是中山王第十世孙李善机。李善机如今已死,毛其顺又托动陈九瞒天过海将宫里宫外一力瞒下,只说毛通不过失手打死了个考子。如今就只待二爷一把火烧起来,咱们把毛其顺这厮给拿下!”
唐牧接过卷宗,略翻了翻摇头道:“毛其顺那厮当然要处理,但这个韩复你也得给我抓紧。今天他到唐府,异想天开竟要把自家那才十五岁的小姑娘说给我做妻,脸皮厚到想要给我做老丈人,对韩覃也是十分的不敬。
我原来一直不肯动他,是因为要留着他给韩覃做靠山,叫韩覃嫁入唐府的时候,娘家能有些人在,她到了唐府自然也能硬气一些,将来便是出门交际,也不至于叫人耻笑娘家无靠。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我得另给她找处高府做娘家才行!”
唐牧于凡事上谋划沉稳,心思深沉,就算贴身跟了许多年,他心中所谋划的事情,淳氏也不全知其目的用意。这会儿他一番言语相点,淳氏才恍然大悟他真正送韩覃出府的原因,这才点头应着,便见唐牧忽而撩起车帘望外,而车窗外恰不远处恰就是阜财坊附近的韩复府上。
车行过巷口时,恰韩覃与唐逸两个并肩走出来。
马车一驶而过,唐逸与韩覃继续往前走着,此处离宣武门不远,出宣武门不远处便是东城外热热闹闹的鸽子市,既是鸽子市,天下间没有它不能卖的东西,也没有找不到的东西。
如今眼看市已要散,韩覃与唐逸一路走着,提着鱼到那筑池卖鱼的店家前比划。如今皇亲贵族们家中皆爱养鱼,最佳为通身而赤的火鱼,亦有朱砂鱼,周身艳若朱砂,这些鱼类价格自然极高,在鸽子市上卖的并不多。
这金鲤鸽子市上偏巧有一家在卖,韩覃挑得一条与韩复那条一模一样儿的,从银袋中撮出两只五两的银饼递给店家,又另花几个铜板从店家处购得一只生铁盆子,便由唐逸端盆,一起带着这尾活金鲤往韩府而去。
韩覃怕水溢出溅湿唐逸衣服,一路自路边摘得几片树叶飘在盆上,唐逸止步等着,见韩覃兴起拿只柳叶儿在逗那条鱼,眉目间全是盈盈笑意,他曾与她相处过,却从未见过她这般小姑娘的神情,心中感慨无比,轻声说道:“我自韩府头一回见韩清,恍惚间以为是你。她如今恰是你当年的年级,亦是你当年的容貌,却不似你当年的愁苦。”
“你不会不知道两府是想要撮合你与韩雅的婚事。”韩覃丢那柳叶在铁盆中,抬眉盯着唐逸:“若你意不属韩雅,就当早些提出来,无论于韩雅还是韩清,都会少许多难堪。以你的相貌并二榜传胪的资历来说,只怕你说一声求娶韩清,我叔父韩复亦会马上答应。”
唐逸深厌高氏的为人品性,也厌韩复在朝中的贪得无厌,所以拿人家两个姑娘逗狗一样玩。两府皆以为他属意韩清,但其实他那一个都没有看上,不过是逗着玩而已。他遭韩覃说穿,眼盯着韩覃道:“你不知道我想娶的人是谁?”
城门口来来往往穿行的人群中,韩覃走得几步回头,见唐逸端着盆仍在城门口站着,来往行人自他身边穿梭而过,曾在阁楼上吻过她的少年,长成了天下难寻的清俊样子,又眸若丹漆内填着星河,直勾勾的就那么盯着她。
“不知道!“韩覃丢那柳叶在盆中,自唐逸手中端过盆儿,转身离去。
韩覃回家把鱼倒进韩复的聚财池中,回来与芳姊柏舟三个吃过饭,次日便到西山小炭窑去检视那去年一冬替她生息了近两千两银子的小炭窑。等去过之后,韩覃才知道说是小炭窑,却也有几十间窑洞,如今巩遇雇来的掌柜更是殷勤利落,见了她一口一声东家叫的很是欢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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