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陈卿等人齐齐下马,因皇帝只是微服,屈半膝见礼。李昊亦是怒目盯着唐牧,他方才当街吻自家夫人时,盯着他的眼睛俨然就是挑衅,当然,唐牧虽口口声声忠诚于他和他的朝堂,可也从未像别的臣子那样颤颤兢兢的怕过他。而今天显然是唐牧占理的,他拘着人家的夫人,在那药铺中足足磨蹭了半个时辰。
“卿等怎会在此?”李昊避开唐牧那含着挑衅与怒意的眼神,转而问年龄越大越温和的大理寺卿陈卿。
陈卿在皇帝面前,虽不抱笏板,却是习惯性的笏礼:“启禀皇上,傅阁老家的嫡孙傅文正死在香海茶舍,臣等听闻此时才赶来查案。”
韩覃仍还在马上,亦离的不远。她两眼自然扫视到李昊脸上,便见他也正望着自己。他道:“方才朕亦在香海茶舍,亦亲眼目睹那场杀人案,以朕的看法,当时楼顶必定有人将他推下,他身上有明显的刺伤,想必在楼顶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你们若要查案,这是朕一点客观看法,希望能助到你们。”
陈卿答道:“微臣知道了!”
“退下吧!”李昊挥手,却一直在那门前站着,面色如丧考妣,眼睁睁看着唐牧走到不远处时翻身上马,接着勒马回旋,当着他的面,仍还是盯着他的眼睛,满眸戾气,在自家小夫人那细嫩白腻的面颊上重重亲了一口。而韩覃一双圆萌萌的眸子微扬,始终盯着唐牧的脸,压根儿就没有往他这里看过一眼。
唐牧策马离去,李昊随即闭上眼睛。她是他一路抱进裴家药铺的,韩覃还未醒来的时候,他一直握着她的手,她是那么顺从,听他在耳畔唤瑶儿的时候,还会反握他的手以示回应。
马骥逼宫那日,他厥过去,躺在长寿宫西暖阁的炕床上时,梦里那个叫韩鲲瑶的姑娘,在那黄粱一梦中与他相携走过了整整五年,最后齐齐死在乾清宫。他看着她被番子们扯起双脚往外拖去,不停的喊着快跑快跑。
那时候,恰就是她,她说:“二郎,我没有去阜财坊,我去了一个叫龙头山的地方。那里有满山的樱桃树,还有一眼清清的泉眼,我春日在那山上摘樱桃,夏日在那泉里濯足洗衣,秋日还要收二茬稻子,等到了冬日,关起柴门升起一团火,腊肉熏香,我便围着火堆纳鞋底,世间无任何事能烦扰到我,好不好?”
“皇上!”黄全唤道:“咱们该回宫了!”
“黄全,你这趟差事办的很好。朕命你从明日起掌管御用监,往后就不必再轮换,贴身伺候着朕吧。”李昊回头说道。
黄全欢喜的感恩涕淋,扑通跪了道:“奴婢谢皇上的隆恩,奴婢死不辱命!”他站起来抹着眼睛:“说句难听的,若是吃了奴婢的心能叫韩夫人回转心思望皇上一眼,奴婢此刻就剖腹取心,捧给韩夫人去吃。”
这粗俗的话逗的李昊一笑:“你看看你这腌瓒样子,便是给她吃她也不肯吃。”
算起来,一众小内侍里头,这黄全眼睛最小鼻子最塌长的最丑,但他就是脑子好使,整日在怡园外蹲着,连蹲了将近一个月,才替李昊蹲来一个她出门的机会。
这一面非但没能让李昊死心,反而叫他越发肯定这韩覃与自己必定有过一段前世缘份。他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黄全:“你可还有更好的法子,能把韩夫人给诳出来,朕还有些话要问她,不得不问。”
黄全道:“要不,皇上就谎称永宁宫那位怀孕了。妹妹怀孕,姐姐自然要入宫看望的,您看可好?”
李昊拉着嘴角摇头。以韩覃如今对他的影响,想要再让她入宫,难比登天。更何况唐牧显然都起了戒心,又岂会再让韩覃出门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