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仪狠命扭转手腕,将陆远泽的手甩开,扭头往门外走去。
陆远泽追了几步来仍要扯她的手,两人正这样挣扎着,蒋仪就见陆钦州自回廊的暗阴里缓步走了出来,正负手望着他俩。
蒋仪心中一声尖叫,暗自冷嘲自己道:看吧,天底下那有这样的好事,叫你做个中丞夫人,叫你封个风光诰命,终究也不能逃过这笑话般的命运吧。
70、陆远泽对陆钦州这个叔父,自幼敬如亲父一般,今见他这样冷视着自己,方才那愤怒之极的气焰全化成一股羞愤,冷冷怔在那里。
陆钦州也不多言,看了他俩一眼,转身出门去了。
陆远泽此时泄了气,冷冷看了蒋仪一眼,见她一身玉色新衣歪斜,高髻长钗散乱,垂肩拱背站在那里,痴痴望着门口陆钦州离去的身影,心中五味陈杂不知如何收场,如吃了大醉一般踉踉呛呛的出门去了。
蒋仪在门廊上站了半晌,自己整了衣衫仍进了那卧房,见昨夜地上那张圆桌已经搬走,便到那小榻床上倚边坐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反而仿佛解脱了一般。既然嫁到陆府,就必会遇见陆远泽,只她从来也不曾想过他会如此震怒。在她想来,陆远泽已是内定了的当朝驸马,金枝玉叶榜身,无边的富贵荣华锦绣般点缀他本已辉煌灿烂无比的人生。见自己嫁给他叔父,顶多不过在背后冷嘲她几句,笑话她几句,这些她都能受得起。
可他刚才说,他欲要抛却荣华富贵与她远走天涯,真是无比可笑。
蒋仪抹了把脸上凉凉的泪珠,无声笑道:真是可笑,我这样的人也有人愿意与我远走天涯,而天涯又在何处,我竟从未想过。
“姑娘……”李妈妈不知何时从外面走了进来,跪在地上握了她手道:“方才我在外面瞧见陆编修进来了,这原也不能怪我们,当初我在翰林院门口守了,又到这府门前打听了,谁知他竟不在府上的。”
蒋仪摇头道:“迟早的事,如此说开了还好,不然我心里总要存着牵心。”
李妈妈也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开导她,就听蒋仪道:“原本是想着要了妈妈来这府里,少受些上夜的苦,这回反而要累你不知如何着落。”
她与陆远泽的争吵,陆钦州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一纸休书怕是等不到三朝回门。
今日早些时候,陆钦州出了文德殿,一路出了宣佑门,就见李德立带人侍立着,他掀帘上了轿,趁轿径直出了月华门,门口便有人高呼道:“中丞大人!这里,这里!”
陆钦州伸手掀了轿帘,见边上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站在那里,唤道:“介甫,上轿来谈。”
程介甫见轿停了,躬腰跳了上来放下轿帘道:“听闻但凡朝里谁有幸坐了中丞大人的轿子,离升迁就不远了。我倒要试试这升官板。”
陆钦州摇头不语,他这轿子虽十分宽敞,两个大男人坐着也是有些窄小的,是已往边上挪了一点。
程介甫知他昨日大婚,想着他这同门平日里一本正经,先妻丧了近三年也未曾听说过什么风流韵事,怎的忽然就娶了个年方二九的大闺女,有意取笑道:“听闻中丞大人过大年才订的亲,这婚事也办的太紧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