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显自有一套消极抵抗的法子,那就是埋头闷吃,吃完抹过嘴,仍旧到外面去守柜台了。韩雅仍还生着闷气,她之所以要裴显陪着去,也不过是想节省几文钱而已。韩覃在初五的时候就曾接到过宫里传来的旨意,不过她不想多事,所以给推拒掉了。此时她看在眼里,握了韩雅手道:“不如我派辆车送你去?”
韩雅摇头道:“不劳你破费的,我不过是想与他一道出门罢了。自打上一回跟着裴显去了秦州,到如今也有好几个月未见过清儿,我想瞧瞧她过的怎么样。”
韩覃想了想道:“那不如这样,我与你一同去,我在宫门外看灯,等着你,等你出来咱们再一道回来,如何?”
韩雅反握了韩覃的手问道:“你要不要与我一同入宫,看看清儿?”
她话一出口,随即又有些悔。就她所见那皇帝的样子,显然是个好色之徒,只怕韩覃入宫凑巧碰见皇帝,又要起事非。
韩覃笑道:“我家二爷在阁中,每每出宫也要到深夜,我在宫门外看看花灯,等着你们就好。”
韩雅脸这上才重又有了笑意:“只是要麻烦你在冷风中等着我,不过你放心,我入宫就与清儿说两句话,出来陪你一起走月。”
第二天傍晚,韩覃自己披了那件麝鼠罗衣,另给韩雅准备了一件獭裘长衣,到药铺接上韩雅,俩人一同便往皇宫而去。这夜果真全京城所有的车马轿子全部出动,皆是往皇宫放向,要去看彩灯,看烟火,便是那行走于路上的妇人们,亦是白绫罩裘衣,莺语燕啼,好不热闹。
乾清宫中,李昊坐在龙案后,眼盯着那成山的折子,身边是六科都事齐怀春,一个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眼似鱼泡,时时翻着白眼的中年七品官儿。
他那嫌弃的表情与李昊一脸的晦气倒是十分登对,两君臣彼此看不上,默默的批着折子。忽而一个小内侍满面喜气猫腰走了进来,远远在门上跪了道:“皇上,奴婢有事启奏!”
如今乾清宫并不备总管太监,就算内侍们也皆是三五日一轮换,唯这叫黄全的孩子机灵乖巧,李昊用他用的多些,所以才敢如此大胆的走进来。他抬眉问道:“何事,奏!”
黄全先扫了一眼那身量高壮满脸杀气的六科都事,媚声连连道:“是永宁宫中那位的事!”
“皇上,春节积攒的折子还有几大车,朝事未歇,后宫嫔妃之事,此时谈起只怕不宜吧?”齐怀春开口便是抑扬顿措的老夫子音,显然是在嫌弃这个皇帝折子还未批完就想要忙着往后六宫寻欢。
若是韩清的事情,李昊连听都懒得听,可这当年的状元郎满口嫌弃,便激起他的怒气来。他指着黄全道:“奏!”
“永宁宫那位的姐姐,入宫了!”当着六科都事的面,黄全自然不敢说的太清楚,见皇帝凝眉瞅着自己,又补了一句:“就是那位二姐姐!”
李昊的喜怒哀乐,自然逃不过这些小内侍们的眼睛。他在初五就变着法子要请唐阁老家的夫人入宫,遭人回绝之后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而韩覃正是韩清的二姐姐,黄全这话算是说的够直白了。李昊唇角慢慢往上扬着,丢了朱笔起身,疾步出了水晶宫,进了西暖阁指着黄全的鼻子问道:“那个二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