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完美的,理想中的贤妻,应当就是小梁氏那样。陈启宇缓缓放下手,这两年中他加速成熟起来,面清骨醴,他道:“当初我对你说,家贫,纳不起妾。其实不然,于我来说,妇人有一个已是足够,若凭自己的意愿,我此生都不愿意多纳一个妾室。”
天下间没有那个男子会说,我愿意纳十个八个的妾室。韩覃头晕脑胀,懒得听陈启宇在这里揉发人生感想,将碗递还给他道:“若没有顶重要的事,陈大人就请回,我仍还疲惫,得再睡一觉。”
她再一觉醒来,便见个容脸细眉,身量高挺的妇人正在替自己架炉子,另还有个娇滴滴的美人,双手捧着粥碗,正欲要扶她起来。她也能猜到这只怕是陈启宇家的夫人,遂爬起来叫了声嫂子。梁氏无声一笑算是应了,命令那小妾道:“扶韩夫人起来,给她喂这荷包蛋吃。”
这娇滴滴的美人儿扶韩覃起来,喂粥端地是温柔无比。韩覃连着烧了一天一夜,见一海碗的白水中飘着两只胀鼓鼓的荷包蛋,虽更馋一碗粥,却也自己接过勺子连吹带吸的喝了起来。梁氏道:“这是我们家祖传的方子,冰糖煨的荷包蛋,你连蛋带汤热热的喝上一碗,再闷头发一回汗,烧就能退了。”
甜甜的荷包蛋,韩覃果真将那一大碗全喝完,也无心应付陈启宇家这夫人,重又躺下黑天胡地睡了一觉。梦中她欢喜无比,亦焦心无比,手中一张绘着金泥如意云的花笺,她提着笔,顿了许久,轻轻写了四个字:我怀孕了!
那是还未到来的大年初四,她停了两个月的避子汤,掐算着日子,也知自己该是怀孕了,欢喜无比,却也焦心无比。概因她违背高太后与查恒等人的旨意怀孕,柏舟就无用了。那是她的弟弟,与她两处长大,虽有姐弟情深,却信如了比自己更甚,恋如了也比恋自己更甚。
她怀孕,便是放弃了柏舟的性命。将那张如意花笺夹进一本自己亲手装订的的封页上写着四个大字:我与东宫。
鸠毒入喉时的烫过喉咙的焦灼终于带着她哭了起来。韩覃终于翻坐起来,扑进唐牧的胸膛,哽咽了许久才哇一声哭出来。唐牧用被子将她偎紧,整个儿抱了起来道:“乖,不哭,咱们回怡园去。”
韩覃一身汗出的通透,此时已经退了烧,清醒过来才知道自己在何处,反攥住唐牧的手问道:“二爷,若是回了怡园,你还会给我服避子汤吗?”
唐牧顿了片刻,才道:“往后,我会自己注意。你不必再吃药了,好不好?”
所谓的自己注意,其实仍还是他不想要孩子。
韩覃摇头道:“若你不肯生孩子,那我仍要与你和离,二爷你请回吧。”
她从他的怀里往外爬着,爬出来扯过自己的被子,结结实实将自己裹起来,缩到了床脚,再不肯多言一句。唐牧下了床,在地上默站了片刻,问道:“可要我将淳氏或者芳姊留下来照顾你?”
“不必!”韩覃气鼓鼓回道。
唐牧又站了片刻,转身出门,见韩柏舟在外站着,问道:“炭行生意如何?”
柏舟答道:“临近年关,非常忙!”
唐牧点了点头道:“既忙,我自会派人过去接管。你若无事,就留在家中照看你姐姐。”
他出了门,门外陈启宇袖手站手垂肩站着,见唐牧出来,恭恭敬敬叫了声先生。唐牧道:“听闻是你夫人给韩覃给的偏方儿,叫她退了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