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山林的杂草上,脚底不断发出「沙沙」的细碎声响。
朴玄勛熟稔地攀折身旁一棵树的树枝,接着将它放在掌心秤了秤。
似乎得知是个不错的重量,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毫不犹豫的反手将树枝尖端朝空着的另一隻手刺下。
动作一气呵成,暗红血液汩汩流出。
他吃痛得轻拧一下眉,不过很快便恢復往常那若无其事的笑脸。
而沾上他那酒红血液的树枝此时尖梢竟开始缓慢垂下,接下来更是不可思议的拉长,最后抵上地面。
彷彿那纤细的枝条有上百吨重,竟在碰上草皮的瞬间轰出了深邃的洞窟。
「辛苦你啦。」
朴玄勛随手弃掉那不成原型的枝条,接着抬步踏进那已有着狭窄台阶的窟里。
随着每一步向下,通道逐渐变的宽敞,最后竟能发现深处透着隐隐的光。
他走进最深处,周遭忽然明亮起来,里头像个与世隔绝的空间,摆设着简单温馨的家具,最中央的圆桌还围绕着十来个人。
「玄勛你来啦!赶快坐下吧。」其中一位散发古典气质的男人注意到他,连忙开口招呼。
后者马上盈满笑容走上前,道:「王叔好啊,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到的吧?」
拉开那人身旁碰巧空着的座位,朴玄勛笑着入座。
「就是只差你呢。最近真是越来越大牌了啊,总算有点辈份了是吧。」
「和您比起来还差的远呢!」
话说完后,两人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一阵和乐的寒暄后,在场的人逐渐收敛起玩闹态度,接着绑了高马尾、容貌姣好的女人率先正色道:「那么大家这週有什么新发现的问题要丢上来提问吗?」
「我。」
她的话音刚落下,朴玄勛便马上半举起右手,早就有所准备的样子。
「请说吧。」女人点头应允。
「前两天我在读取记忆的时候,看见的画面变得比以前还要清晰很多,连周遭的小细节都可以看的一清二楚,甚至声音都能听见了。」说话的同时,朴玄勛便又回想起当下的状况,表情不免有些古怪。
然而眾人听见了他的异状后却接连蹙眉摇头,显然自己都不曾遇过类似的状况。
毕竟他们读取的记忆是当事人本身的,也就是说,看见的画面只会是几个模糊的重点。因为没有人的记忆可以清楚完整,总不会有人记得自己前天走的路上有几片落叶吧?
「我是曾经听过一个老朋友他类似的经验。」此时那位最一开始招呼朴玄勛的男人开口。
「他生前好像有和我提过,他自从固定喝了某个人的血几个月后,自己看见的记忆就变得无比清晰,甚至也有像你说的那样,听的见声音。」
闻言,朴玄勛的心底一颤??这不就正符合他的现况吗?「固定喝某个人的血几个月」,而且也不能全说毫无跡象,因为打从他初次品嚐到都熙渚的血液时,就觉得他的血和所有人不同,特别香、特别顺口、特别好喝。
嚥了下口水后,朴玄勛接着问:「所以??你知道问题是出在哪吗?」
男人转而对上他的瞳眸,微瞇起了眼:「你确定??被你吸食血液的那位,真的是人吗?」
??难不成会是鬼?
朴玄勛差点没脱口而出,血魈们是感知的到彼此的,因此他却定都熙渚是人,没有什么好怀疑的。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既然他不是血魈,那么他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人了,对吧?」男人看出他脸上的困惑,主动接着道:「据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人类和我们血魈,还有一种叫做『妖』的。」
「妖?」朴玄勛皱眉复诵,在场的其他人也跟着面露疑惑。
頷首后,男人接续道:「我刚才提到的那个朋友自从发现异状后,就到处找资料想一探究竟,最后他发现那个自己所着迷的血就是属于妖的。」
「嚐起来似乎特别香而且顺口?」说着,男人看向朴玄勛,像是在确认自己是否有说错。
后者毫不迟疑的点了头,那真是他喝过最好喝的血了。
得到对方的肯定,男人便继续补充:「妖似乎和我们一样,都是由人类变成的,只不过他们死前背负着的不是怨恨??而是很深很深的愧疚。」
「惩罚的方式也和我们不一样,是死了以后又会在世界的某处以13岁的样子重新开始,不断重复,记忆的停损点就不得而知了,有可能是全忘了,有可能记得部分,也有可能是停在某一年。听起来挺难过的吧,像是一个想要弥补什么的躯体,但不管活了几次重来依旧不能达到目的。」
男人的一字字彷彿化作细针,一次次的戳在某人心头上,不至于太痛,但却难以忽视。
「换句话说的话,不管他们怎么死都会重新復活吗?」朴玄勛斟酌许久,最后却只问出这简单的问题。
「那也太作弊了吧?一定还是仅限于器官衰竭这些偏向自然死亡的,如果到发生意外、死于非命的范畴,那他大概就会真的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吧。」
「除此之外他们就和普通人类差不多了,不过因为妖本身不会知道自己是妖,所以能知道的资讯还是有限,更何况他们重来时的年纪还是个刚升上国中的小毛头,所以我刚刚所说的都只是那个朋友到处打听后比较有共识的,不能保证绝对正确。」
闻言后,朴玄勛敛下眼,轻吁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