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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的
他从后头紧紧地抱住她
瑜珠不想他真的会来这里, 提着手中的灯笼,倒显的有些无所适从。
“不是叫你不要来,你怎么还来?”事到如今, 她只能佯装嗔怒道。
“你叫我不要来, 那你如今提着灯笼是在等谁?”周渡垂首轻笑, “何况,我也没有特意打扰你休息, 是不是?”
“你如今这便是打扰我了。”瑜珠盯着他摁在门上的那只大掌, 做出想要继续关门的动作,“还有, 你别自作多情, 我开门只是因为我睡不着,想要出来散散心。”
“那如今为何不继续出来散心了?”周渡抵在中间的大手不肯松, 紧紧扒在门框上。s
瑜珠抬头, 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想回答他这种问题。
周渡如斯地了解她, 又道:“我在京兆府忙到现在, 还尚未用饭。”
突兀的一句话,带着低沉似掺了沙土的喑哑,叫瑜住愣了片刻才意识到, 他这又是在同自己装可怜了。
“尚未用饭, 那便回家去吧。”她道,“家里有的是人愿意关心你。”
“没有人了。”周渡着急地接道, “我家里最重要的人,很早就被我给弄丢了。”
饶是瑜珠把自己练的再铁石心肠, 对他表现的再无动于衷, 听到他这句话的时候, 还是将脚黏在了原地,突然变得走不动道。
时隔多年,她居然还是会因为周家的事,很不争气地热了眼眶。
她害怕自己的眼泪会被周渡发现,赶紧低头吹灭了手中的灯笼,叫眼前的夜色又恢复成了仅有一片月光的漆黑。
“怎么了?”周渡轻声问她。
“没有什么,我走累了,想回去休息了,你饿了便赶紧回家吧,我这里真的没有能容下你的地方。”
她擦擦眼角,又仰头装成眼睛进了风沙的样子,深吸了好大一口气才叫自己冷静下来,又打算关门。
“那我煮面给你吃,好不好?”周渡却仍旧是不愿意放手,就像是偶然终于得到一次鸡犬升天的机会,无论如何也要把握住。
“夏夜里睡不着,没有必要急着回去休息,吃点东西放松一下,再想心烦的事情,好吗?”他脾气温和的不像话,甚至还知道她是在心烦。
瑜珠却只因为他说的那句做面,而怔住了脚步。
在她的印象中,从前那个大少爷周渡,是个连厨房都没怎么进过的人。清水居虽然有单独的小厨房,但在她嫁进去之前,几乎只是用来烧水的。
许是看出她的疑惑,周渡笑了笑,道:“我初到闽州的时候,更多的是在下面的乡县里审查。有些地方破,衙门里除了几间漏风的屋子,别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只能和彰平他们自己动手。彰平手笨,没有我学的快,我做的面,还挺好吃的。”
他三言两语,将下放的那些事情一笔带过,悄悄觑着瑜珠的脸色,又紧接着道:“就算你不吃,就当借我个厨房,让我做点吃的东西,好吗?我当真撑不到回家了,如今这么晚,外头的铺子也早就关门了。”
“不吃不喝一顿,是不会饿死的。”瑜珠抬眸,没好气地看着他,最终却还是为他让出了进门的位置。
关门的时候,她特地提醒周渡:“你轻些,昨夜的动静都被人发现了。”
她声音低,咬字却清晰,说到昨夜的时候,周渡恰好回过头来看她。两人的目光甫一对视上,她便可耻地红了脸。
可那种事情,又不是她主动要做的。
她低下头,再次不想叫周渡窥见自己的狼狈,转身径自走在前头,领他往厨房去。
这宅子的大小自然不能与周家比,厨房也只有一个,就是靠近后门便于菜农送菜的。
瑜珠领他到厨房,由他自己发挥,生火烧水,切菜下面,一点也没有要插手帮忙的意思,只在平日里下人用的小饭厅里坐着,等了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便闻到了香味。
她见周渡将一碗卧了荷包蛋的素面率先端到自己面前。面条不多,只有几口的样子,飘着清油的汤面上,一边是几颗完整水嫩的小青菜,一边是一个色泽金黄的荷包蛋,火候和卖相瞧着都是刚刚好,仿佛轻轻一戳,就能流出浓郁的蛋黄来。
看来他是真的没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吃吧。”她听见周渡道。
旋即,在桌上放下的便是周渡那一碗面。
他当真是饿了的,碗里的面量足有她的三倍之多,青菜与荷包蛋却是大差不差。
他拎起筷子,冲她微微扬了扬嘴角,便不顾一切,埋头吃了起来。
周渡的规矩,虽然没有寝不语,但食不言倒是真的。
他自开始吃面后便没有再说话。只是不知是那面烫嘴,还是这么多年在闽州的生活叫他习惯了细嚼慢咽,他吃饭的速度并不快,满打满算,连以往的一半都比不上。
瑜珠尝了一口汤面,便知道他心下里大抵打的是什么主意了,却也懒得去
', ' ')('戳穿他,配合他慢悠悠地吃着面,直至连汤底都喝了个干净。
她终于见周渡又启唇:“日后吃不完的糕点,还会放在后门吗?”
瑜珠想说不放,这两日她早起做的龟苓膏和薄荷糕大家都很爱吃,几乎没有剩的,就算有也只是一两个,掰碎了扔给鸡吃就没了,放到后门,倒还麻烦。
可她看着周渡的神情,临到嘴边的话鬼使神差,默默地改成了:“看情况吧,也许不会有了。”
“那也许还会有,是吗?”
她看见周渡的眼里泛起晶亮,一星一点倒映着的,全是她的模样。
就在前几日,她还坐在这里,冷静自持地告诉他,叫他日后再也不要轻易上门来。可这才过了几日,她竟就觉得,有些话,实在是很难说出口了。
她想了想,再次选择了躲避他的问题,道:“沈淮安的事,为何不能告诉我真相?”
“你知道了?”周渡观察她的神色,心下了然,“我也是这两日刚知晓的,朝堂的事太过复杂,我不想你参与太多,是蔡家的人告诉你的?”
他一句话,便既能解释自己的缘由,又把问题抛还给她,瑜珠不可谓不佩服。
她脸上映着昏暗的烛光,点了点头:“蔡家三兄今日也特地过来提醒我,还与我解释了如今朝中的局势。”
周渡便不再说话。
他此番回京,虽然是他自己在闽南的功绩和太守为他说的话占了绝大部分的原因,但也伴随着皇帝的默许。
他回京不过一两日,便被召入过一次居正殿,接受皇帝的盘问。
皇帝如今病重,虽然知道太子可堪大任,却对沈家尤其不放心。
自古以来,功高震主的武将,从来都是最需要忌惮。尤其沈家和蔡家还有自己的军队。他如今最担心的,莫过于等他走后,沈家身为外戚,会通过太子把持朝政,独揽大权,最终导致江山的崩塌。
而在这个时候召他回来,虽然没有明说意思,但他也知道,他是想再次给他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解决沈家这桩麻烦。
“瑜珠,鲁国公府于你而言,是怎样的一家?”他突然又问。
“国公府?自然是顶好的一家 。”
瑜珠不明白他问话的用意,正好吃饱了想多坐着休息会儿,便将自己与沈夫人的渊源与他从头说起。
“我初识她,是在扬州的时候……后来,是她告诉我,我该自己立起来,为自己讨回公道。她是位女将军,还是位自己在沙场上闯出了天地的女将军。她很厉害,也叫我打心底里崇拜她,所以我跟着她回了上京。
后来,我与你和离的时候,她帮我;我离开他们家自己搬出来住的时候,她帮我;我跟着沈淮安,去为爹娘报仇的时候,她也帮我;还有我去姑苏做生意、我在京城中开布庄开铺子,背后都少不了她的助益。
他们一家人都待我极好,所有人都和善,蔡家长兄年初刚生了个女儿,他们抱着孩子一见到我便说是姑姑来了,我每每听到的时候,便觉得,自己似乎是真的有了亲人。”
她说着,仿佛真的陷入到了那种有亲人团聚的喜悦当中,嘴角扬着微微的笑意,眼角泪花晶莹。
周渡知道,她这已经不是单单地在回忆蔡家,而是在回忆自己回不来的爹娘,回忆她从前在钱塘的家。
而她到了周家之后的那段日子,实在是没什么可回忆的。他身为丈夫,却从不曾用心待过她,流于表面的关心,虚伪又无用。甚至还认为她的确缺失教养,放任自己的母亲去折磨她。
他就像是个禽兽,褪去虚伪的外皮,内里全部都是腐烂。
他无声地望着瑜珠,真的很想很想,越过那一片跳动的火苗暗影,去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会有真正的亲人的。
只要她愿意,他们就是一个小家,日后会有很多可爱的孩子,会叫他爹爹,会叫她娘亲。孩子们长大了,也会婚配各有家庭,到时候,她就有很多很多的亲人,儿子女儿,孙女女婿。
可他不配。他知道,他永远不配。
“好了,面吃完了,你也赶紧回去吧,碗筷就留给明日厨娘来刷吧。”
他看见瑜珠轻拭着控制不住的泪水,起身往外走去,他终于没有忍住,冲上去紧紧地抱住她。
他的胸膛紧紧贴着瑜珠的后背,感受到她浑身的颤栗,脑袋抵在她的鬓边,与她同样抑制不住地道:“会有的,都会有的,亲人,家人,日后都会有的……”
作者有话说:
感谢上一章为我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z 5瓶!
谢谢!
拿衣裳
你不找我借钱吗?
周渡被瑜珠从最近的后门赶了出去。
她脸上还挂着尚未干涸的泪珠, 但却表现的十分决绝,站在后门口冷冷地瞧着他,一点也没有要回心转意的意思。
她关上木门, 拉好门闩, 将他彻底隔绝在外。
只是转身, 门房阿福就提着一盏灯笼
', ' ')('站在面前,将她吓了一跳。
阿福也很抱歉, 忙点头哈腰:“主子莫怪, 实在是近几日每每关了门后,总还会听到响动, 我以为是进了贼, 就特地来看看。”
可不是进了贼么?今日是偷吃的贼,昨日是偷人的贼, 还都是她亲手放进来的。
瑜珠脸上稍微有点挂不住, 撑着威严的样子点了点头:“好,知道了, 是我的错, 叫人这么晚来家里也没有提前与你们说一声,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阿福也知道了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匆忙提着灯笼就要走, 回身走了三两步, 却又被瑜珠急急叫住。
“这两日夜里来人之事,不得与旁人提及, 知道了没有?”
“知道,知道!”阿福顶有分寸地点头如捣蒜, 在确认瑜珠再没有事情要吩咐后, 忙不迭离开了后门。
隔日, 果然有人问他:“阿福,昨日夜里还有你说的那股响动吗?你找到原因了没有?”
阿福眼观鼻鼻观心:“找到了,我昨夜打着灯笼去瞧了,是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猫,我把他赶走了,他就没再来了。”
下人们这才纷纷松了一口气,又去各忙各的。
瑜珠正在吃着早饭,那个被她从公主府带回来的男人已经正式有了姓名与籍户,叫江昱升。瑜珠问他日后想做什么,他板正地站在边上,道:“想做江府的家丁。”
瑜珠便笑了:“想做江家的家丁自然可以,但我瞧你会看书识字,认得的字还不少,给自己起的名字也不差,难道不想去试着继续念书,参加科考吗?”
江昱升愣了一下,这不是一个差点就成了面首、如今寄人篱下、浑身上下摸不出两个铜板的人该有的想法。
“属下……不敢。”他显得有些畏手畏脚。
瑜珠却认真地问道:“为何不敢?我府上的丫鬟和小厮,都是凭各自的本领做合适的事,若是有谁道他会识字,愿意念书参加科举,搏一搏,我也很乐意出钱供他们去功成名就,只要事成之后不要忘了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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