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飞彻底暴走地回复道:“到底是什么话这么重要?能不能告诉我,让我死了这条心。”
李玉玲依旧一句“祝你幸福”,便再也没有了下文。
这个女孩简直成了陆飞心中的一个毒瘤,一根卡在喉咙深处的鱼骨,如影随形地跟了他一辈子。结婚,生子,抚养子女长大成人,老老实实地过了半辈子,从一个年轻的小伙到三十而立,再人到中年,头上出现了白发。
他隐瞒着妻子,把那个号码当做梦魇一般的存在,遇到开心的不开心的事情,都会发过去一条短信。只可惜,那头却始终再无任何回应。
这个秘密伴随了他的一生,直到他妻子的去世,直到他老朽到不得不住院接受长期治疗的时候,才从探望他的老同学里得知了一个消息:李玉玲在同学聚会的当晚,就已经跳楼自杀了。
这把陆飞几乎吓得魂飞魄散,李玉玲死了四五十年,那这么些年里跟他偶尔保持联系的号码主人究竟是谁?难道是鬼?
他急急忙忙地找来手机,颤颤巍巍的手指点开那个号码,发去了一条信息。手机却在夜间的时候有了回复,依旧还是那条如追魂索命般的回应:你想起来曾经对我说的话吗?
当第二天护工来查床的时候,已经发觉老人没有了呼吸,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个尚未回应的手机,脸上带着浓郁的遗憾神情。
时光回溯,随着陆飞的死去,整个世界仿佛被定格了一般有了短暂的停滞,随后被吸入一个漩涡之中。斑斓色彩重新出现,又是似曾相似的一幕。
十八岁的陆飞揉了揉酒后疼痛的脑袋,当右手按在身边女孩的身上时候,触电般地收了回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海中迷迷糊糊的记忆正在急速地衰退,直到朦胧的阳光从窗帘透进,拂照在女孩的脸上。
“李,李玉玲?”陆飞吃了一惊,他依稀记得自己是对这个女孩有几分面熟,但怎么能一口交出她的名字的?
李玉玲揉了揉惺忪睡眼,彷徨地坐起身,露出玉质娇嫩的上半身。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质问过后,便是漫长的沉默,李玉玲默默地在床上穿戴内衣和衣服,脸上还有着初破身后带来的后遗症,动作不那么协调。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陆飞想了一阵,使劲拍拍自己的脑袋,反问道:“什么话?”
李玉玲呆了一呆,随即叹了口气,拎起手包毫不犹豫地出了门:“等你想起来的时候,再联系我。”
咦,这一幕明明第一次发生,但陆飞却觉得如此熟悉,心底深处好像某个隐秘的地方被稍稍勾动一下。
但是,他还是没有想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究竟对这个李玉玲说过什么话,更不知道对方是如何跟自己滚到了床单上。
当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恍惚而过的时候,直到重病在床,直到他知晓李玉玲早已自杀的消息,陆飞如梦初醒似的大叫一声,仿佛受到惊吓似的在当天夜里就辞世离开了。
一场场轮回,无休止地在重复上演,第一幕叠加到第二幕,让的陆飞早已忘却了自己的身世,陷入无止境的梦魇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