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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羽拂华枝 第97节(1 / 1)

贺辛叹了口气,才接着道,

“看来得加大药量,再施一次针,或许会好些。”

这一番折腾,又是到天明时才好,郁华枝逐渐恢复了神志,可睁眼后就挣扎起身,口中不停念叨,

“殊玉呢?殊玉在哪?”

明微扶着她,温声解释,

“夫人,将军还未回来呢,昨日才送的信夫人才看过,想来也快到京城了。”

郁华枝怔怔落下几滴泪,俯在床边轻轻开口,

“我做了个梦,梦里他说他要走了,不回来了……”

“明微,你说殊玉是不是真的不回来了?”

明微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怎么会呢?将军神勇无比,在战场上也鲜少有对手,此番自然也是所向披靡,都说梦是反的,夫人可千万别吓着自己了。”

郁华枝仍是失神,但也渐渐止住了哭,喝了药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待午后洛萦同郁华枝一同登门,似乎是听闻郁华枝近来身体不佳,今日一瞧也吓了一跳,比起之前,郁华枝身形愈发消瘦,不免忧心。

二人见她还睡着,便悄声唤了明微、贺辛几人去外间问话。

郁晏欢也带着几分薄怒,

“华枝这般样子,你们为何也不回府来告诉我?”

洛萦见几人无奈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劝道,

“也别怪她们几个了,华枝多有主见的一个人,定是她怕我们担心,这才拦着不让说的。”

“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你们仔细说说,她倒是是为何,短短一月又瘦了这么多?她身子是个什么症候?”

明微最近总也悬着心,见二人问起,自然是仔仔细细全都说了,

“夫人实在是担心将军,自打将军走后便惊悸多梦,严重时连胸口也抽痛,一直调养也未见起色,只怕是心病……”

郁晏欢闻言不住叹气,

“从前沈云疆那回……华枝也极是伤怀,这次怕也是想到了上次,更何况,是赫连羽,那便更是不同了……”

洛萦缓缓点头,试探地问道,

“要不,请个太医来瞧瞧?”

郁晏欢却是摇了摇头,

“不妥,如今华枝这般身份,请元贞国的太医反倒不妙了。”

洛萦也明白她的意思,只得作罢,倒是想起今日卢修霖的话,

“你说华枝这般担心,可是南方当真出了乱子?我听夫君说起,陛下下令,巡检司交由宋淳辖制,要知道这处从前可是赫连羽在掌控之下,骤然出了这道旨意,陛下就不怕赫连羽回京后刁难么?”

“如今颇有几分山雨欲来之感,就连哥哥……他至今还未有消息传回,也不知如何了……”

郁晏欢听着这些,心下愈发不安,难不成真的要乱了?

二人商量间听见华枝的声音,便进屋陪着她说了会子话,方才之言却是半句都未提,只嘱咐她好生养身子。

郁华枝虽然都乖乖应下,可要是这般简单就好了。

待送走了洛萦和姐姐,郁华枝又将赫连羽这几月送回来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

手中握着昨夜刚到的信,怔怔出神,

“你在信中说芡州山林繁茂,桃花开得正好,那你何时才回来带我去瞧瞧呢?”

不过十日,弹指一挥间,却天翻地覆,南方战况终是传入京城,惊掉了暮春最后一树缤纷。

元贞国军队解决掉萧国驻守京城的数千将士,便稳稳拿下京城。

甲辰也终于赶到京城,郁华枝骤然听闻,也顾不得许多,快步来到前厅,只见他腰上缠着白布,一时愣住。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问出口,

“甲辰,你为何腰间系着白布呢?”

甲辰面色戚戚,咬着牙端正跪下,朝郁华枝磕了个头,

“夫人,将军……已逝。”

郁华枝眼睛红红,却突然笑出了声,似是半点都不相信,

“甲辰,你胡说什么呢?将军好好的,若他听见是要治你罪的。”

甲辰略带哽咽,还是要将将军交代的事全部告知夫人才行,

“夫人,将军战死沙场,眼下京城已经不安全了,属下这就带夫人离开。”

郁华枝仍是笑着,手却不住微颤,缓缓坐下,

“我不信,你定是骗人的,不见到他我哪也不去。”

甲辰无奈,只得从怀中掏出信件,递到郁华枝面前,

“将军临走前给夫人留了信,原本该是殿下亲手交给夫人,但殿下怕夫人不相信属下所言,便命属下一并带来了。太子眼下尚在南方,只怕要耽搁些日子,夫人先随属下离开京城,否则被元贞国扣住更是危险。”

“夫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雷劈,不得善终。”

郁华枝捂着胸口,终是接过了信,见信封上熟悉的笔迹,泪不听使唤,早就模糊了眼睛。

第107章

春水漾碧波,不觉已是暮春,分明是带着暖意的微风,郁华枝却从未觉得这般冷过,周身没有半分人气。

她痴痴坐在后院的凉亭里,算起来已经一整日了,不让任何人靠近,就这般静悄悄的,显得格外脆弱。

桌上还放着尚未拆开的信,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勇气看,

“这可是你给我留的最后一封信了,看了便再也没有了……”

明微顾嬷嬷几人远远看着,只怕一个不好夫人便想不开,忍不住暗暗垂泪,

“这可如何是好?”

甲辰虽受命要将郁华枝带离京城,但若她不愿意,自己又如何能强迫她,故而也只得等着。

顾嬷嬷深深叹了口气,回身同明微吩咐,

“明微,你去郁府走一趟,总得叫大小姐和公子知道才行,我只怕夫人不听我们的劝,他们过来陪着或许好些……”

明微红着眼睛应了,又朝郁华枝看了好几眼才动身,众人对视,皆是无奈,谁也没想到所向披靡的赫连将军会这般突然离世,更何况到现在连尸首也不曾见着。

顾嬷嬷忍不住问甲辰,

“将军的棺椁如今在何处?”

甲辰垂着眸子,难掩痛心,

“眼下将军尚在军中,总不好匆忙下葬,便由太子殿下料理……”

顾嬷嬷闻言不再言语,仍是盯着一动不动的郁华枝。

眼中泪珠滚落,似断了线的珠子,郁华枝却恍若不知,终是将信展开,

“华枝吾妻,临笔惴惴,唯余惭愧。尤记上巳初见,秉烛夜游,雁归山中,朝看云烟聚散,暮游京郊春秋。见凤冠霞帔,尚窃喜新婚燕尔,两情缱绻。奈何良辰美景不在,非人力可违。曾许诺共游山川四海,闲云野鹤,今却惨淡收场,诺言难践,唯恐此后护你不住,平添忧思烦闷。念及从前,似蜉蝣撼树,螳臂当车,实在可叹。故今托付殿下看顾,只愿你此后平安喜乐,诸事顺遂。余私心寄托于来世,当做寻常夫妻,长厢厮守,不再分离。”

信纸在风中轻摇,鼻尖仿佛还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竹香,郁华枝早已泪流满面,哑声开口,

“你说过会回来的,大骗子,我还等着你呢,你就拿这封信搪塞我么?”

“什么平安喜乐,诸事顺遂,没有你我哪里能安乐……”

“大骗子,还说来世,来世我再也不要遇见你了……”

郁华枝一时哭得狠了,胸口又开始疼,眼前模糊之间又晕了过去。

待她醒来时,已经是晚间,郁晏欢和郁卿川在床边守着,不知来了多久。就连郁文亭也坐在桌前,见她醒来不由叹了口气,

“这叫什么事啊……”

随后的几天哥哥姐姐索性住到府中,日日陪着郁华枝,生怕她一个想不开便随赫连羽去了。

不过说起来也古怪,眼下元贞国的军队重新掌控住京城,却并未对赫连府有什么动作,两下倒像是相安无事。

郁晏欢见此也只吩咐众人守好门户,外头的消息不必传到郁华枝耳朵里,免得平添伤感。

倒是甲辰外出打探消息时才知晓,太子妃早在元贞国军队攻回京城之前便已离开,想来是回萧国去了。

待同郁晏欢禀报时,她冷笑一声,

“太子妃竟也不念着太子殿下么?何处来的深情?”

想起前几日慕寒之给自己送来的信,让自己不要担心,好好陪着华枝,过些时日此事便会有结果。她虽不知慕寒之究竟有何谋划,但心下却是信他的,所以最近郁晏欢尚且稳得住。

即便郁文亭提议不如趁乱逃走,她也是淡淡拒了,轻声反问,

“父亲以为能逃到何处去?”

一句话将郁文亭问得怔住,也只得作罢。

郁晏欢心下思绪不停,又替妹妹悬心,在廊下出神,却忽然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转过头去便瞧见脸色尚且苍白的郁华枝。

她边走过去边开口,

“华枝,你怎么起来了?”

郁华枝神色淡淡,比起之前平静了许多,一袭白色竹纹月袍衬得她不似真人,听她轻声开口,

“姐姐,我想出去走走。”

郁晏欢想到近来京中局势复杂,一时犹豫,

“这……”

郁华枝却也不管,朝府门走去,

“甲辰,备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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