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收回视线,把烛火拿在手中,凑近了看。
床上的男子双目紧闭,白皙的面庞隐隐泛着青色,细看之下,还透着些许黑,红润微薄的唇则已变得黑紫。
若不是相貌英俊,真以为是见了鬼。
谢玉渊目光扫过那人的衣摆,双眸微沉,衣摆处绣着绿竹,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到过孙家庄的那人。
师傅他们也就是见了他后,才不告而别的。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着李锦夜,沉默不语。
李锦夜被她打量的无所遁行,只能淡淡道:“这是我最好的朋友。”
“他是谁?你是谁?”谢玉渊挑挑眉,脸上的一副“你不坦白,我不治”的表情。
李锦夜垂下眼睛。
从谢玉渊的角度,他就像是失望地垂下了眼一橛,本来发那张脸看起来有三分犹豫,这一下立刻就有了十分。
谢玉渊觉得心坎上最嫩的一块肉好像被人重重地掐了一下。
“他中毒了。毒有一个时辰,未入心脉,此毒名乌头,两个时辰后,神佛难救。”
李锦夜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抬起时,已一派云淡风清。
“半年不见,医术又精进了些,不用望闻问切,就知道他所中何毒。”
“小师傅,你比较适合高冷的形象,拍马屁这个活,是我师傅的特色。”
李锦夜额青筋跳了跳,身体往前倾了倾,“能救吗?”
“这个毒和你身上的毒比起来,并不算什么,有救。”
谢玉渊瞟了他一眼,“小师傅,救之前,他是什么人就算了,但你总得告诉你,你是什么人吧?”
“凭什么我是什么就算了,谢玉渊,这不公平啊!”
床上的苏长衫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眼波流动。若不是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瞧着和常人没什么区别。
第八十九章是自信
谢玉渊迄今为止,正而八经接触过的男人,除了谢家的几个,也就她的两个师傅,陌生的男人一个没见过。
冷不丁听到中了毒的男人用这副调调说话,惊得唇半启,有些说不出话来。
苏长衫轻轻的叹了一声,“我是苏长衫,京城卫国公府的世子,和你家小师傅,老师傅都是铁哥们。他是谁,你自己问。对了,谢玉渊,你再不救我,我真要死了。”
谢玉渊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哎……总要问问清楚的,万一我救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那我宁可去死,也绝不助纣为虐。”
苏长衫一听这话,气得连白眼都翻不出来,心想,我还没毒发身亡呢,就已经快被你气死了。
谢玉渊不再耽误时间,“小师傅,我的针在房里,你想办法去拿来;给我纸笔,一盏茶的时间备好这些草药,然后熬成汤水,准备浸泡。”
李锦夜忍不住深深打量了这丫头一眼。
短短半年不见,这丫头身上多了有一种说不出的意味,来不及细品,他便走出房间,立刻让人去准备。
谢玉渊转头,“苏什么衫的,你必须把身上的衣服褪了,我才能帮你行针。”
苏长衫心头一惊,目中透着深思。
“脱衣,只剩亵/裤。”
“这……谢玉渊,本世子好像小些小害羞呢。”苏长衫虽然中了毒,却半点人样也没有。
谢玉渊冷笑,“没事,你把自己当死人就行,死人是不会害羞的。”
苏长衫被噎了个严严实实,觉得自己有点自作自受的意思,脸一偏,不理人了。
谢玉渊见他不肯脱衣服,屋子偏一个人也没有,算了算时间,她嘀咕了一声“对不住了”,便动起了手。
苏长衫早在京城时,就听张虚怀那货逼逼叨叨他的徒弟怎样怎样,知道这丫头是个胆子大的,索性装死不动,任由她脱。
谢玉渊刚解几个扣子,李锦夜去而复返。
她直起身,指了指床上的人,示意他帮着搞定。
李锦夜的搞定,只是在床边哼哼了几句,苏长衫便乖乖的自己褪下了衣服。
这时,青山拿着布包好的银针来。
谢玉渊接过银针,她眼眸轻抬,手起针落,速度极快,似乎那人身上的所有穴道,都在她的脑子里,一个不拉。
李锦夜眯了眯眼睛,索性退到窗户边,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间不见天日的房里。
而此刻苏长衫脸上的惊色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来。
张虚怀可真没有吹牛皮,这丫头于行针上,果然是极有天赋的,连太医院那些牛逼轰轰的太医,手法都未必有她熟练。
当最后一针落下时,谢玉渊连退数步,仿佛脱了力,踉踉跄跄地靠住了背后的墙,习惯性的想一屁股跌坐下去。
一只稳而有力的手,托住了她的手臂。
回头,是李锦夜深邃无波的眼,她扯出一记惨然的笑:“谢谢了,小师傅。”
小师傅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毛巾,“擦擦吧。”
谢玉渊接过毛巾,这时发现自己的中衣,已经全部被汗浸透,“这针需行七天,然后再用草药泡上七天,才能断根。”
李锦夜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浅的笑意从眼角溢出。
他突然明白了这丫头身上多出了一丝什么意味--是自信。
“谢玉渊?”
“啊?”谢玉渊下意识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