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的时候,谢玉渊拉着爹去了趟镇上,按着地契上的地址,花了半天的时间,找到了师傅留给她的房子。
看到房子的瞬间,她乐了。
房子不大,小小的一个门头,外加后面两个房间,很适合坐堂开诊。
谢玉渊把房子的来龙去脉,还有她今后的打算,一一说来,直把她那个憨厚的爹惊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高重做梦都没想到,他的女儿为了不被谢家人找到,早就在盘算着远走高飞了。
谢玉渊含笑看着他,“爹,等重阳一过,咱们就动身可好?”
“既不在庄上住,也不在镇上住,咱们要往哪里去?”高重总觉得背井离乡像是在逃难。
“往南,可去杭州府,西湖之畔,景色怡人,是个宜居的好地方;往西可往边关,那里大漠风沙,苦是苦了点,却又是另一番景象。爹喜欢哪里?”
高重这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孙家庄,最远的地方也是走几里路去煤矿。
他用他贫瘠的想象力想了下,喃喃道:“要不,就往南方去吧,西北风沙大,你娘受不住。”
“爹和我想一起了,那就往南方去。”
高重见女儿含笑看着他,心里的结又打成一团,“南边好是好,可咱们的银子……”
“银子的事情爹不用怕,只要咱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总饿不死。”
“阿渊啊,你就这么怕谢家的人找上门吗?”
谢玉渊打了个寒颤,“爹,女儿是真怕,难道你不怕?”
“我……”
高重话出一半,又咽了下去。
他也是怕的,每次梦里醒来,总要看看怀里的高氏还在不在。这种怕已经深入骨髓,透入血液。
“罢了,罢了,爹什么都听你的。”
高重抬手想拍拍女儿的脑袋,手伸到一半时,不知想到了什么,又顿住了。
谢玉渊不动声色的把脑袋往前凑了凑。
高重怔愣住,生涩的拍了她两下。
……
一趟镇上回来后,父女俩便偷偷开始着手准备远行的事情。
离重阳还有小半个月的时候,一切都准备妥当,只等着吃完重阳糕,趁夜出发。
父女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安稳下来。
而此刻的孙家,孙老爹喝完一碗薄得不能再薄的稀粥后,便被第三个亲家公客气的请出家门。
和前两回被人赶出来的狼狈相比,第三个亲家公的态度已经算是好到了极点。
话也讲得很斯文--孙老爹啊,家里穷,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你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要还是赖着不走,那就把你女儿索性一起带走吧。
孙老爹一听连女儿都要被赶走了,只能拍拍屁股带着一家老小,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离开之前,还不忘从亲家公那里讹了几吊钱,只把他亲家公气了个倒仰,前脚人刚走,后脚一口浓痰狠狠的吐到地上。
第五十一章重阳
孙家人坐在牛车上,愁开了。
三个女儿家都打过秋风了,可衙门那边愣是半点消息都没有,别说是银子了,连小贱人春花都像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真是愁死个人啊!
孙老爹看着这一大家子,眉头皱着能夹死苍蝇。
孙老二的身子骨是好了,可刘氏又不行了。
这个妇人自从小产后,下身就淋漓不尽,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白得跟个鬼似的。
别说指望再生个孙子了,就是身体能不能好利索都是个问题。
大孙子被人吓了吓,胆子就跟蚂蚁爬似的,一有风吹草动就往被窝里钻,跟个娘们似的。
孙女兰花开春以后倒是拔了不少个子,有点女人的味儿了。
孙老爹的眼睛往孙女身上多瞄了几眼。
一家人能不能过好日子,就看这丫头能不能嫁个好人家了。
孙老娘见自家男人一言不发,心里没底,怯生生道:“他爹,这会咱们去哪里?”
孙老爹也是愁啊。
回孙家庄,一家人个个灰头土脸,他丢不起那个人;可除了孙家庄,又能去哪里?
“阿爷,我口渴,前头凉亭歇一歇吧,这牛车坐得人腰背酸死了。”
孙老爹看了孙子一眼,心里破口大骂,狥日的,老子还在用两条腿走路呢,你坐车还嫌弃累,出息。
但大孙子要求,孙老爹心里再怒,也舍不得骂一下。
牵着牛走到凉亭,从口袋里抖抖索索掏出一个铜板,要了三碗茶水。
刘氏吹不得风,没下牛车,由女儿兰花侍候着喝了半碗。
孙富贵喝了凉茶闲不住,四下活动活动手脚,头一抬,看到凉亭的柱子上,贴着半张纸,还有半张早不知道被风吹哪里了。
“咦,这上头的名字和阿渊妹妹的名字一模一样啊!”
孙老娘一听“阿渊”这两个字,恨到牙根直咬咬,“胡说什么八道,谁会跟那个小贱人同名同姓。”
“没错啊,就是一模一样三个字:谢玉渊。奇怪了,阿渊妹妹的名字怎么被人家写在纸上。”
卖凉茶的老头头也不抬,“小哥,纸上的谢玉渊和你妹妹谢玉渊虽然同名,可不同命啊。”
“啥意思?”孙富贵不明白。
“纸上的这个,人家可是扬州府知县的千金,十年前不小心和她娘一道走散了,这会正满扬州城的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