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实就是在提醒郁桂舟,莫要抓着往前的不放手。
但郁桂舟是谁?或许往前他还能顾忌着,但如今经历了被刺杀一案后,他早就想通了。在这大理寺里,或许整个上淮的文武百官之中,他要做的,他能做的,就是尽量把这摊子水搅浑,然后让那些发了霉的出来。
他的靠山只有一人,也唯有一人能给他保证,旁的都是虚无。
这或许也是陛下所希望他做的,由他来开启这焦灼的气氛,打破这正与暗的对峙,揪出那些不良的、不法的官员们,而在此期间,所有阻碍他的,或者阻碍陛下行事的,都要被拂去。
“好一个已结案!”郁桂舟笑了笑,随即脸色一变,手中的薄册突然向王少卿砸去,在他跟前落下,随后,整个寺卿大人的办案屋里,只听见新上任的寺卿大人破口大骂:“你们脑子是被狗给吃了吗,这么明显的事儿还要颠倒黑白,你们脑子是装了水和豆腐吗,怎么不去买一块豆腐一头撞死了死,身为最应该公正严明的官员,却如此是非不分,善恶不明,你们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对得起你们身上穿的这身官服吗,啊!说话啊,个个现在都哑巴了是吧,我看你们不是很威风吗!”
被骂的人从少卿到狱丞、司直,各个都垂着头,紧缩成一团,企图装鹌鹑一般蒙混过关,心里也被这寺卿大人给骂得一脸懵。
大理寺惯常行事如此,这不是一直以来的事儿吗,怎么到这位寺卿大人眼里却是一桩惊天大事一般呢?
且不说那贼子在上淮关系硬得很,平日里仗着那些关系招猫逗狗、欺男霸女的,他们也委实是有心无力啊,办了人,得罪了高官,不办人,又惹得民怨四起,真真是两头受气,最后演变成大理寺就成了个和稀泥的,只希望在不伤人的情况下把事儿给解决了。
城郊那户人家虽在狱牢里住了三日,但也没被狱中的牢头们欺负,待三日一过,就把人给放了,连点皮肉之苦也没有,这不是两全其美了吗?
这些话,没人敢说出口。
大伙都是人精,从这寺卿的几句话里就能听得出,寺卿大人是一个性情刚直的人,不徇私枉法,公事公办,且还颇有一副为民伸冤的骨气,若是说了,只怕又得招一顿好骂。
明明这位寺卿大人看着温温柔柔,还带着书生独有的儒雅之气,听说还是几年前的状元郎呢,谁料说翻脸就翻脸,说骂人就骂人,且骂得人狗血淋头的还不敢反驳,大理寺审案无数,也见识过许多骂人的花招,若说那个官员也这样指着别人的鼻子骂人不带重复的,恐怕纵观现在的记载,也只得这一位了吧。
脑子更活泛的,还不由想到,果然是被上淮城素来有刚直不阿的柳真柳大人亲自教导过的人,这脾性都跟遗传了似的,都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骂累了,郁桂舟也收了口,重新坐回了案上,端着茶盏狠狠的喝了一口,手指在案上点了点,半晌才出口:“大理寺的官职人员合理的安排是没错的,本官看了下,环环相连很是合理,但是,就你们这些尽想着混日子的本官也不放心,所以,即日起更改律法,所有案件在给少卿大人复议了之后必须如实的送到本官的案上,由本官亲自阅览,若是本官复议,便让主薄盖印,颁发下去。”
他这一说,底下的人也顾不得惊诧了,纷纷表示。
“寺卿大人,这不合理呀。”
“是极是极,寺卿大人位高权重,怎能每日操心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有两位少卿大人掌着你便放心吧。”
“我等以后肯定也是安寺卿大人的章法行事,绝不乱来,还请寺卿大人放心才是。”
从属官员们纷纷表态,连两个少卿也是一副犹豫着要不要说的模样,郁桂舟闲闲的靠着,饶有兴致的问着:“你们都不愿我插手大理寺的运作吗?”
下面顿时脸色大变,纷纷说着不是这般。
“行了,我这不是与你们商量,而是告知你们一声,往后大理寺便这般执行,诸位若是不满,本官今儿就可往宫中走上一趟,求来一道圣旨。”郁桂舟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们出去。
大理寺的官员们晕乎乎的出来,而后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纷纷反应过来。
这位大人好生厉害,明明是他们要抱成一团把人高高的禁锢着,如今却反倒被人给砍掉了双翼,反被人给了个下马威。
郁大人和众位从属官员的第一次会面,是在咆哮和怒骂中渡过的,这次的交锋,大理寺的官员们纷纷闭紧了嘴,任人如何敲问也是不说出口,只暗地里提点着,告知以往那些爱惹事儿的人悠着点,千万别犯到那位手上去了。
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正愁没人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