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爱别离,求不得最是伤人心,多少痴男怨女为了一个情字而面目全非、葬了前程,凸自守着一个小角落里,生而死去。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可他又很庆幸,人生短短几十年,他这两辈子都在对的时间等到了对得人,不用劳燕分飞,各走天涯,相忘于江湖。
此时,他格外的想念小姑娘了。
短暂的悲伤后,人依旧继续,短暂的黑夜后,人若如故,当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时,整个东平省仿佛活了过来,叫喝声,吆喝声络绎不绝,伴随着一桥之隔的另一头,热气腾腾,贩卖讨价声声声入而,而在一桥之隔的这一头,却仿佛被天地遗忘一般,静谧得落针可闻。
桥那头的人也没注意到另一边一个人立在原地久久。
直到视线开始朦胧,天色泛白,人终于动了,青色的衣摆下脚步抬了起来,又定定的放下,仿佛做好了决定似的,他的步伐变快,一步一个,很快就到了那斑驳不堪的大门前,他伸出双手轻轻一推。
“咯吱”一声,老旧的木门露出了一条缝隙,阴冷的风从缝隙里一下灌了出来,伴随着扑鼻的腐味儿,来人毫不犹豫,用力一推,待门能容得下一人后,他笔直的走了进去,在他身后,大门突然“咚”的一下合上了,遮住了那浓郁的黑色,斑驳的阴影。
白家,一早起来的郁桂舟看着厅里已然落座的白晖和施越东二人,待看到空着的一个位置后,不禁皱起了眉:“五叔,还没来吗?”
“没呢,”施越东答完,又开始小口小口的喝醒酒汤,还抽空问了句:“怎么了,五叔没在屋里歇息吗?”
郁桂舟在他们身边坐下,摇了摇头。
“那奇怪了,我一早回来也没碰见五叔,”白晖也说道。
郁桂舟想起郁五叔昨晚的反常,心里有了个猜测,笑道:“没事,别管五叔了,他都多大的人了,肯定是出门急忘了跟我说一声,用饭吧。”
白晖二人点点头,施越东还看了那碗里剩下的半碗醒酒汤愁得不行,一脸皱巴巴的模样看得人忍俊不禁的,白晖还笑了两声:“喝不得酒怎还喝这般多,如今知道难受了吧?”
施越东便可怜兮兮的看向了郁桂舟。
“那个,”郁桂舟笑了笑,建议道:“其实施兄喝不惯醒酒汤的话,换成浓茶也是不错的,不如试试?”
谁让施越东太受欢迎了呢,名声又大,只是酒量着实不行,只陪着喝了一轮便双眼都开始下垂了,后头还都是郁桂舟替他喝的,若非不然,只怕现在更难受。
“试试试,我喝浓茶,”施越东大喜,一把把那醒酒汤给推到了一边。
白公子便让杨婶给他泡了浓茶解酒,又劝着:“我说施兄,你这酒量应得多练练了,我原还觉得姚公子酒量差呢,没想到你也是深藏不露,等咱们中了举人,定然要出去走动联络的,到时你可别被我们抬回来,丢了你施公子的脸面可不怪我们。”
施越东也不是个傻的,被他说说就信了,只苦着脸看着他们:“论酒量,谁比得过你和郁兄。”
这两人一前一后,在上回他娶亲时,一人在前一日灌施家人喝酒,让他接新娘子时还腿弯打颤,一人在成亲当日灌施家人喝酒,放倒了一桌又一桌,要不是他溜得快,估计就得跟他那堂兄一般,在床上躺个几日了。
族中长辈对他说了不少事儿,其中就有泰半学子酒量都不好的言语,毕竟,酒是拿来品的,像郁桂舟和白晖这两个怪胎一般的,那是少之又少。
他放下了心,又想起临走时,堂兄拖着才能下床的身子送别他,咬牙切齿的叮嘱他,让他跟这两个怪胎说,待下一回见面,他定然要“手刃”此二人。
如今看来,这,这实在是没必要了,胜负,好像早就分了出来。
“那是,我们二人啊,”白晖打开折扇摇道:“可是酒中双侠!”
施越东对这个xxx侠的争论表示沉默,正好杨婶送了浓茶上来,他一把接过,正要旋开盖沿正要一口喝下,手腕被倾身过来的郁桂舟一把拉住。
“哎呦喂,秀才公啊,这浓茶是才泡的,烫着呢?”杨婶终于把这话给说了出来,方才真是急死她了。
施越东顺着往下,见那泊泊冒着热气儿的茶水还在翻腾,心里也是一惊,朝郁桂舟投去一抹感激的目光。
“施兄,你真是,真是出其不意啊,”白晖还维持着有些呆滞的模样,连手中的折扇掉了都不知晓。
施越东讪讪的笑了,有些不好意思。
郁桂舟坐了回去,只道:“行了,咱们先用饭吧,喝了酒如今肚子里空荡荡的呢。”
“对对对,你们先吃着,我锅里还蒸着大馒头呢,我杨婶的厨艺那可是附近有名的,那雪白雪白的大馒头,保管你们吃着舒心,我这就去啊,”杨婶说完,又火急火燎的下去忙活了。
嘴里咬着糕点的三人突然觉得没味儿起来,白晖最先放下手里还剩了一半的糕点,斜斜的依靠在椅上:“本公子就等着她的大馒头,招了个厨娘罢了,没成想还带着一手技艺呢?”
郁桂舟和施越东也紧跟其后放了手里的东西。
期间,郁桂舟还问起了白晖:“白公子对咱们可真有信心,你怎知道那举人是说考上便能考上的?”
如今这东平省里藏龙卧虎的不知有多少,他们几个也只是在渝州境内稍稍有几分名气罢了,何况,自古高手在民间,谁知又有多少中途杀出来的黑马,等着一鸣惊人呢?
当年府试的他,不也如此?
“郁兄,这人吗,要对自己有信心才是......”
在白家争论的同时,另一座尾桥巷子里,郁言一步步穿梭在詹家旧宅里,他的衣摆在地面儿拖拽而过,带出了厚厚的一层灰。
隐在暗处黑暗里还有不少残璧断木,随处可见一团黑灰黑灰的绫罗绸缎,可以想见,生活在这栋华美宅院里的詹家人在得知获罪后,是多么的慌乱无措,步履匆忙,他们顾不得好生收拾,只匆匆捡了些东西便准备离开,期间又掉落了许多名贵的东西,但忙着逃命,这些身外之物便被抛下了。
那她呢?她是否也随着人群慌乱的逃窜?
郁言目光哀泣,突然,他的目光在前方黑暗之处定住,那前头一双绿嗷嗷的眼珠也打量着这个陌生人,渐渐眸子锐厉起来,在黑暗里,慢慢渡步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