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之大,陈明珠一下子便跌坐在了地上,痛得她真真切切掉了眼泪, 她泪眼望去,裴衍洲的刀依旧牢牢稳固在陈思康的脖子之上,但凡她阿耶妄动一下,便会丢了性命。
冰冷的男子动作无情, 话语亦是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当着娘子的面想碰我, 是何居心?”
“主、主公……这、这是干什么?”陈思康没有想到裴衍洲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此刻已经万分懊恼汾东之行, “小女无知,还请主公不要放在心上, 我这便带着她连夜回洛阳。”
陈明珠轻声抽泣着:“我只是一时情急, 并不想冲撞主公, 主公不要生气……我……我不过是想要跟着阿耶来汾东看看而已……明珠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艳丽的少女跪在那里,哭得惹人怜爱。
沈月溪只瞥了裴衍洲一眼,两手往袖中一拢, 端的是大方矜持,却是将自己的手藏得严严实实。
裴衍洲在她眼底看到了未灭的怒火, 神情反而缓和了下来, 慢慢收起了刀, 淡然说道:“既然来了,便在汾东多住几日。”
父女二人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裴衍洲又道:“陈氏父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冲撞夫人,居心不良,左三知将他们两人看押起来。”
“是。”左无问笑着应下,并不意外裴衍洲的决定。
“主公!”陈氏父女惊地想要挣扎,只是这里是裴衍洲的老窝,显是没有他们挣扎的余地。
陈思康只与裴衍洲那双冷漠的狼眼对视了一眼,便胆颤地低下了头,他竟忘记了眼前这位郎君年纪轻轻便已是两州之主,是将河东崔恕打得落花流水之人。
他慌忙磕头求饶道:“主公恕罪,我来汾东除了献酒之外并无他意,只是小女略有几分姿色,愿侍奉在主公与夫人左右,有没有名分都无关紧要。”
“呸——”沈南冲再也忍不住地唾弃了一嘴,前面陈明珠对着沈月溪阴阳怪气便算了,陈思康这话出口可当真是掉了身份,好歹是一城太守,竟上赶着将女儿送人做妾,简直无耻!
便是左无问也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洛阳太守是蠢得无可救药了,看了这么久都看不明白门道。
裴衍洲冷呵一声,出乎意料地站到沈月溪身边,对她说道:“这人竟想将他女儿送到将军府,娘子以为该如何处置?”
沈月溪紧抿着唇,过了一会儿,方淡淡开口:“人是要送给主公,自当由主公来处置。”
“我以为像这等挑拨我与夫人关系之人理应处死。”裴衍洲完全不留余地地说道。
“……”众人沉默,虽然不耻于陈家父女的行径,但是处死是不是过了一些?
沈月溪看向裴衍洲,才发现他的眼眸极为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她才小声开口道:“若只是这件事,罪不至死……”
裴衍洲略微不满地看向她,手指在刀柄上摩挲了一下,“把他们带下去,严加看管。”
左无问应了一声,带着陈家父女便借势离开了这里。
沈南冲站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见女儿女婿相对着没说话,然后眼神频频交流,眉来眼去——他似乎也不当在这里。
“咳,时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沈南冲也走了。
沈月溪斜睨了裴衍洲一眼,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便转身要离去,裴衍洲却是跟在她的身边,要将她拢在衣袖里的手拽出来。
“你干什么?”沈月溪的语气中尚带着余怒,并不想将手交到裴衍洲的手掌里。
她那点力气裴衍洲自然没有看在眼里,只是她这般为他生气的模样着实叫裴衍洲看得心痒痒,由着她将手一甩,甩到他的胸前。
高大的男子当着沈月溪的面微微佝偻了腰,手按着胸口,沈月溪一下子便想起他重伤在身,也顾不得还在生气,慌忙上前扶住他:“你……没事吧?”
男子却是一把抓住了她探出衣袖的葇荑,沈月溪再对上裴衍洲那张硬刻的脸庞,竟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她的面色羞红,便想将手收回来,只是落在裴衍洲手中哪还由得她,“你放开我。”
“阿月为何生气?”裴衍洲牵着她的手,要一个答案。
“我没有生气。”沈月溪别开头,将纤长的脖子一览无云地展露在裴衍洲的面前。
他的眸色暗沉了下来,附在她的耳边说道:“我连看都没看她一眼,不过阿月想要罚我,罚便是。”
“?”沈月溪愣了愣,不知怎地便想到那日裴衍洲喝醉酒时对自己说的话,他说:他要是敢纳妾,就让她打断他的腿。
她的视线不自觉便落在了裴衍洲的腿上,那腿修长,与腰间的长刀相得益彰,看着还怪好看的,沈月溪的脸更加绯红,有几分不自在地将目光落在别处。
“阿月想要打断我的腿?”虽然是短短几息,裴衍洲还是捕捉到了沈月溪的落目之处。
“你胡说什么呀?”沈月溪软糯地驳斥了一句。
下一刻裴衍洲已将长刀卸下放在她的手中,“阿月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沈月溪吓了一跳,狠狠瞪了裴衍洲一眼,将那烫手的刀推回他的手上,“你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女子的声音天生带甜,便是有些生气,听着也像是撒了黄豆粉的糯米团子,裴衍洲单手握刀,单手抚着她的脸颊,耳语道:“阿月对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不能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