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洲手中的筷子轻轻敲击着手中的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沈月溪就坐在他的身边,听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下去收了他手中的筷子,见其余三人皆看向她。
她微微红着脸道:“郎君,我为你收碗筷。”
她着实忍不下去,才有些冒失地夺下裴衍洲手中的筷子,只是众人望向她时,她又担心裴衍洲会因失了脸面而发怒。
对于世家来说,在食案上敲碗是极为失礼之事,京都的普通百姓之中还有“敲碗叮当响,以后穷叮当”的俗语。
沈南冲与左无问皆出身世家,当即反应过来,目光不自觉地从沈月溪身上移到了裴衍洲身上。
裴衍洲是前世做过帝王的人,在沈月溪收了他碗筷之时便想到了,只觉得她十分可爱。他朝她点点头,唇角有一丝松动,完全没有流露出难堪之色,将手移到了自己的刀柄之上,如常思考着该如何应对江沛,纵然知道了江沛的打算,八万人马却也是不好对付。
左无问便担心地说道:“刘毅寿既然能降第一次,便也能降第二次,只怕任城难守,若叫江沛占了任城,再夺回来便难了。”
“先生说得对,”裴衍洲确实是无人可用之时,才挑了刘毅寿去守任城的,而汾东若是他在,自然固若金汤,但是他要是领兵走了……
裴衍洲看向身边的沈月溪,再看向坐于上座神情莫测的沈南冲。
第三十三章
裴衍洲敛起眸光, 心中却有了决断,他直接对左无问道:“你去将东军营的陈无悔与西军营的公孙陌叫过来。”
“主公的意思是?”左无问当即明白裴衍洲是要集结东西军营前往任城,而留在汾东的则是原本沈南冲的直属军营, 他弓着身子做行礼状, 长袖掩面,半露出的眼睛却是看向并不表态的沈南冲。
虽然汾东已被裴衍洲所占, 但是沈南冲这个太守犹有影响力,若是裴衍洲真带兵走了,沈南冲奋起一搏, 夺回汾东亦有可能。
沈南冲慢悠悠地放下手中筷箸,神情淡淡,他朝裴衍洲望去,裴衍洲亦看向他, 那双鹰隼狼眼眸光精炼。
裴衍洲道:“岳丈, 汾东只怕还要倚仗于您。”
沈南冲冷笑了一声,便听他继续说道:“我与阿月去任城。”
沈南冲当即站起来, 一下子就食案给掀翻,他站在一片狼藉之上, 指着裴衍洲的鼻子怒骂道:“你怎能将阿月带到如此危险之地!”
若不是他的佩剑被裴衍洲取走了, 他这会儿必要抽剑劈了这竖子!
裴衍洲面色如常, 由着沈南冲将指头戳到他的鼻子上,他伸手抓住满脸震惊的沈月溪,只道:“阿月跟着我便是最安全的。”
“放你娘的狗屁!”沈南冲被气得连修养都顾不上了, 他万般忍耐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家阿月的安危,裴衍洲倒好, 竟要带着沈月溪上战场。
裴衍洲缓缓起身, 左手不曾从沈月溪身上离开过, 道:“任城若是被江沛所占,汾东不管在岳丈手上,还是在我手上皆非安全之地,岳丈当知覆巢之下无完卵。”
沈南冲冷着一张脸,不管是从前效忠于大齐帝王的他,还是如今不再听从皇命的他,所求的都只是护女儿一世平安与保汾东不受战乱之苦,可他也明白裴衍洲的意思,汾东位于南北锁钥,是兵家必争之地,若是起了战乱,汾东避无可避,除非兖州、青州、余州这三州能连成一片尽在一家之手。
他阴晴不定地盯着裴衍洲,再缓缓看向惊慌失措的沈月溪,压着脾气说道:“你尽管去任城便是,如今阿月是你的妻子,我还能怎样?”
裴衍洲没有应他,只直视着沈南冲的眼睛,竟看得沈南冲也有了落败之迹,实在是裴衍洲的目光太过毒辣,况且这样的话,沈南冲都难以说服自己。
裴衍洲道:“岳丈放心,就算我战死沙场,亦会护阿月周全。”
说完转身带沈月溪离去。
沈月溪一直忍着不让自己失态,直到进了房,她才颤着声音对裴衍洲说道:“我不要离开汾东!算命先生说过,我在二十岁之前不能离开汾东的。”
前世的痛还留在魂魄之内,不提离开汾东她不会想起,然而一听裴衍洲要带她离开汾东,她只觉得前世那扎入骨髓的痛楚席卷而来。
裴衍洲盯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惧意,牵住她的手,道:“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沈月溪满是委屈,眼前的男子根本不懂她心中的恐慌,算命的说过只有她二十岁前不离开汾东,她与她的阿耶才会平安。
她挣扎着要从裴衍洲的手中出来,男子的手劲却很大,无论她怎么用力都难以挣脱。她全然顾不上平时的端庄淑雅,手脚并用地捶打着裴衍洲。
“你放开我……裴衍洲,你不过是为了威胁我阿耶才将我带在身边……我不会离开汾东的,就算你要杀了我,我也不会离开……”沈月溪越想越心慌,挣扎愈发厉害起来。
裴衍洲却是将她抱起,一下子将她压在了床榻之上,盯着床榻上因挣扎而发髻凌乱、面色绯红的女子,他伏身亲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起先只是为了堵住她,后来他无法自拔地尝起她的甘甜,不自觉地欺开她的唇,吮吸她的丁香。
沈月溪泪眼朦胧,被裴衍洲的毫无章法堵得喘不上气来,她挣扎无果之下,豁出去地在他的唇上狠狠一咬,咬得嘴里一会儿便有了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