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对提着水果走进病房的中年妇人喊道,只见她将提袋放在桌上,从中拿出两颗苹果呵呵笑着,「我先去切水果,你们慢慢聊。」
「佳燕,我问你,」趁着母亲离开的空档,仕宣突然天外飞来一笔,「这几年,你有和照澄联络吗?」
「我……,这个……」本来还聒噪个没完的佳燕顿时支支吾吾了起来。仕宣等了半天依旧没有得到一个完整的回答,于是没好气道,「李佳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仕宣吃力地拿起床边的手机,点开了七年前照澄传来的讯息。
「宣,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若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恆久不变的,他情愿那是他与照澄的爱情,而不是区区几个冰冷的文字,没有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被判了刑,至今仍死不瞑目。
因为照澄的不辞而别,他的心像是被狠狠碾碎,忘了该怎么再去爱上其它人;他的魂像是随着再也不见的人,飘向不知名的远方,不但失去了喜怒哀乐,连课业也跟着堕落下去,还差点被系上退学。
虽然那段浑浑噩噩的日子,仕宣的脑海中并没有留下特别清晰的记忆,但他永远都记得当时在自己身边默默给予支持的人,就只有佳燕和尚杰学长。他不敢去想,这两位对自己而言可堪称贵人的朋友,居然联手掩盖自己苦苦追寻的真相,让自己像傻瓜一样在原地转破了头,也找不到出口吗?
「你千万别这么说,这事和尚杰完全没有关係。」佳燕试图安抚好他的情绪,然后问道,「阿宣,先不管你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我就只问你一句,如果照澄回来了,你还会像以前一样义无反顾地爱着他吗?」
「李佳燕,你问这什么蠢问题?」仕宣脑中闪过徐法官冷峻的侧顏,骂着就流下了眼泪,泪水滑过颧骨的擦伤,传来了阵阵刺痛,「论爱一字何其肤浅?他离开的时候,连同我心里残缺的碎片也带走了,我现在都不完整了你懂吗?」
「那请问你表达出来了吗?」佳燕也不恼火,手插着腰反问他,「感情不是嘴上说说就得了,不打起精神身体力行,是想等着再一次错过吗?」
「我……」
「来吃水果喔!」
仕宣正想反驳,母亲便端着盘子来到床边,一声吆喝硬生生将他脑袋里的一头热给浇熄下来。
「你冷静下来好好思考我讲的,就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三人间聊一阵,佳燕就像是和母亲串通好般一同告辞。临走前她又顺走盘中的三片苹果,「谢谢阿姨,水果很甜很好吃!」
「不客气!女孩子就是嘴甜,不像我们家仕宣,弄点什么给他吃,他一点表示也没有,至少也发表些意见啊!每次都要猜他到底喜不喜欢……」
母亲被佳燕哄得眉开眼笑,打开了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说话声从病房慢慢移动到门口、回盪在走廊,越来越远直至完全听不见。
原来在母亲的心里,自己也是一个不会表达想法的儿子吗?
他认为自己早已身经百鍊,上至法庭下至侦讯,他无时无刻都在精进说话的技巧,但某处死角他是完完全全忽略了。一直以来他在人前所发表出的言论,往往为了迎合案件、合乎法律,从来也没有认真表达过自己。
夜深了,大厅的灯也全数熄灭。不知过了多久,当仕宣的意识都开始逐渐朦胧时,却突然感受到自己的房门轻轻地被推开,细微的脚步声从门边由远而近来到床边。他闻风不动,装作依然沉睡,直到对方伸手轻抚自己的脸颊,他才缓缓睁开双眸。
只见那人一惊,迅速收回手准备转身逃离,却被仕宣一把捉住手腕,「留下来,别走!」
手劲猛力一使,手背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开始渗血,不过他可不管,继续目不转睛地向对方说道,「实在太狡猾了!当年无声无息地消失,使我跌落谷底摔得支离破碎,现在却冷若冰霜地在我眼前晃悠,要我独自承受七年来所受的疮口伤疤,算个什么意思?
「我现在好痛,心里的痛要比皮肉伤痛上万倍。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爱上徐照澄会这么痛苦?
「别再装失忆了!你晓得为何这么久不见,我仍能够一眼就认出你吗?因为你的模样早已被我一刀一划地刻在了心里,无论如何也无法忘记!」
仕宣大口喘着粗气,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开始颤抖,脸上也渐渐褪去了血色。
这一次,那人没有再摆出冷冰冰的姿态,也没有再将仕宣的手甩开,而是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下巴深深吻了下去。
不管是昔日的徐照澄,还是今日的徐熠辰,通通都只能是他的!仕宣今天不论说什么也要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不愿再经歷一遍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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