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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观景台

知道九千岁也是第一次来, 沈郁耐心地跟他解释着:

“下面是饮酒作诗的环节,也是诗会的重头戏,九千岁以前没来过, 所以不知道规则。等会儿众人都要移步去寒泉庭那边, 击鼓传花,花传到谁手上, 谁就要作一首诗, 十个鼓点之间作不出来的人,就要罚酒三杯。”

九千岁有些好奇,“那怎么才算赢?”

“撑到最后只剩十人便算赢,再由国公夫人出题,十人各作一首, 所有人都可以参与投票, 票数多者便获胜,可得国公夫人一件好彩头。往年有酒量不佳者, 一轮就出局, 也有人千杯不倒者,靠着酒量闯进决赛。”

“不过今年规则改了,至少得作三首诗才能进决赛, 光靠酒量也不行。”沈郁说完, 又补了一句:“不过最后得胜者向来没什么意外,都是晏世子。”

凤千瑜点点头, 对林晏留了心,“那你呢?”

“我吗?”说起这事沈郁也有些尴尬,她还没有在诗会上讨到过彩头,“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凤千瑜笑了笑, 耳边的头发垂落下来,喝了几口酒连眼神都带着一丝迷离,“沈大人认真起来,只怕也不比他们差多少。”

这话听进沈郁心里,莫名有些高兴,她笑着跟九千岁碰了酒杯,两人倒是聊了起来。

等到作诗环节,众人都陆陆续续起身,跃跃欲试地去寒泉庭占位置,大家都知道越前面的位置露脸机会更多,他们大多数都是去抢占前排,巴不得第一个就点中自己,为了个位置也是挤破了脑袋。

往年沈郁都在后排,因为她挤不上去,等轮到她这里的时候,前面已经淘汰很多人了。

罗褚本来还想跟着凤千瑜多看会儿热闹,结果九千岁回头瞥了他一眼,眸色饱含深意,罗褚立马会意,“沈大人,我要去抢位置了,劳烦你带九千岁去观景台。”

他说完就跑了。

沈郁:“诶?”

她怎么不记得罗大人是爱出风头的人?

沈郁本来也不着急,想着九千岁没来过,也不认识路,便带着他过去。她都还没开口,只刚起身,对面的晏世子就走了过来,他摇着扇子风度翩翩道:“九千岁,你是第一次参加诗会,不熟悉路,就由我来带路吧。”

九千岁对谁都是那副不冷不淡的模样,甚至都没看林晏一眼,没接受,也没拒绝。

林晏带着凤千瑜来到观景台,安排在国公夫人的旁边,国公夫人还特意起身向九千岁行了礼,她虽有诰命在身,也是不及这九千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便是曹国公来了都得向他行礼。

观景台多为女眷,大多都是跟着自家父兄来凑热闹的,也有想为自己觅得如意郎君的,观景台上看得清楚些。那当中就有跟曹灵之相熟的那几家女子,尤其是傅雅儿,一见沈郁上来,就冷着脸瞪了她一眼。

沈郁摸了摸鼻子,感觉有被冒犯到,她等九千岁落了座,安顿好了,就等着林晏一起离开。她刚转身就被什么给拽住了,一回头,就看到九千岁半撑着脑袋,拽着她的玉佩,拽了好几次,硬是从她腰上给拽了下来。

“诶,九千岁。我的玉佩。”

凤千瑜压根就不听,他顺势把玉佩揣进了自己怀里,又跟没事人一样,悠闲地望着底下的寒潭流水,支着脑袋,喝着小酒,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眼看着其他人转过头来,沈郁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还自己玉佩,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那可是太子爷送的玉佩,她肯定是得要回来的,哎,真是气死人了。

方才那一幕别人没瞧见,林晏却是瞧了个清楚,他甚至还感觉到方才九千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确定那不是错觉。

等下楼梯之后,林晏忍不住叫住了她,“沈郁,九千岁为何要拿你的玉佩?”

沈郁低声问他:“你看到了?”

林晏点头。

沈郁紧张兮兮地问:“还有别人看到吗?”

林晏沉声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哎呀,晏世子,你有所不知。”沈郁颇为苦恼地叹着气,假装自己也是迫不得已,“我得罪九千岁了,他报复我。”

林晏显然不信,“那衣服怎么说?”

“那……当然是巧合了。”沈郁摇着扇子,就是站在寒潭边上都热得很,心里完全冷静不下来,“晏世子你想,皇太后赏给我的料子,是不是皇上赏的?九千岁的料子,是不是也是皇上赏的?这就说得通了,一切都是巧合啊。”

林晏本来都没怀疑什么,听完她的解释,顿时就更怀疑了,黑着脸道:“沈郁,你每次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自己都不知道吗?不愿意说就算了。”

他说完就走,沈郁赶紧跟上去,还想解释,结果被罗褚叫住了,“沈大人!快来这里,我给你留了位置!”

他今儿一来就对沈郁有点过分热情,现在还笑得一脸不怀好意,一看就是别有用心。林晏不放心沈郁过去,一把拉住她的衣袖,硬是让她跟着自己走。

罗褚失望地摇了摇头,他还特意给沈郁留了位置呢,太可惜了。他抬头朝观景台看过去,虽然看不清九千岁的神情,但是大抵能看出他不太高兴了。

哎,怪他没留住沈大人。

这里视线绝佳呢。

林晏拉着她来到最后边,郁郁葱葱的树木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观景台都看不到这边了。

沈郁扯出自己的袖子,笑道:“晏世子,你怎么跑这么后边,那看台上的小姐们都看不到你了。”

林晏冷哼了一声,倚着栏杆坐下,别过头也不想看她,“看不到更好。”

观景台确实看不到这边,至少九千岁和国公夫人正对的视线是看不到他们的。大家只看到林晏扯着沈郁的衣袖,随后进了树荫之下,就再也看不到后续了。

但是看不到,更引人遐想。

这一切都被观景台上的众人看进了眼里,有一大半都是为林晏而来的姑娘,气得直跺脚,还有几个眼里含泪,伤心欲绝。

晏世子那可是她们心中的姣姣明月,是不允许被玷污的,怎么可以去拉沈郁的衣袖?

包括曹灵之在内,面色都白了几分。

当年晏世子在诗会上一举成名的时候,她就在现场,她从那个时候就喜欢上了林晏,每年诗会都会央求着母亲带自己过来。

以往国公夫人担心她太过痴缠,愣是不让她来,今年好不容易应了她一次,她本来欢欢喜喜等着看晏世子技惊四座,可谁知道才刚坐下来,却发现了一件让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晏,竟然与沈郁这般亲密。

她顿觉心头酸楚,就像是被人狠狠剜去了一块血肉。她自小锦衣玉食,什么都要最好的,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一想到她喜欢的人,有可能喜欢着别人,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国公夫人活了这般岁数,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彻,她转头轻声劝慰着曹灵之:“灵之,收拾一下情绪,莫要人前闹了笑话。”

曹灵之点了点头,还算端庄地起身,“母亲,风大吹花了脸,容灵之下去补个妆。”

“去吧,行止陪着你妹妹。”

曹行止也起身,随曹灵之下去。剩下三小姐乖巧地坐在国公夫人身边,小声道:“母亲,您觉不觉得罗褚大人是个有趣的人?”

国公夫人也是没想到她会看到罗褚,笑着摇了摇头,“罗大人可是俞都最不管事的官了,不过他这人确实还算有趣……”她说完,又想到九千岁还在旁边,并未过多言语。

那罗褚,可是九千岁至交。

凤千瑜淡淡地喝着酒,周围发生了什么他并不感兴趣,只是看向林晏的神情分明有些冰冷,看得周围人吱都不敢吱一声。

曹行止跟着二妹妹走下台阶,见她忽然停了下来,有些奇怪:“灵之,你不是要去补妆吗?”

曹灵之这才抬起头,眼眶都有些发红,“大哥,你还记得我方才跟你说的沈郁吗?”

“我记得,怎么了?”

“晏世子好像喜欢她……”曹灵之话说到一半,又忍不住难过了起来,“大哥,我也要参加诗会,我也要和晏世子站在一起,若真要比起来,我不信我比不过她……”

“妹妹别哭了。”曹行止轻声安慰着她,想到母亲最恨不识大体之人,又有些担忧:“灵之,母亲肯定不愿你下去抛头露面,要不等诗会结束之后,大哥再带你去找他。”

曹灵之一刻都等不下去,提着衣裙就要下去,“大不了回去罚跪祠堂。”

曹行止阻止不了她,只能惴惴不安地回到楼上,国公夫人问他:“灵之哪去了。”

他犹豫着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就远远瞧见曹灵之提着衣裙,不知从哪找了一个面纱戴上,就往晏世子那边去了。

别人认不出曹灵之,国公夫人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冷声道:“胡闹!去把你妹妹叫回来!”

曹行止也是有苦难言,只能又下去找曹灵之,旁边的傅雅儿见状,眼珠子一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赶紧跟着下去。

“曹大公子,你等等我。”

曹行止见她跟过来,顿时就不高兴了,“这是我家的事,你跟来做什么?”

傅雅儿知晓他清高,看不上自己,只能讨好地笑道:“我去劝劝灵之姐姐。”

曹行止想到自家妹妹那倔脾气,是万万听不进自己话的,还不如带上傅雅儿,让她去说几句软话,指不定还有些作用。

“行,你过来吧。”

第50章 传花

诗酒会友终于要开始了。

鼓声响了起来, 点燃了诗会的高潮,花球在人群之间快速传动着,中间还传着掉进了寒潭里。有人下去捡, 刚碰到传花鼓点就停了下来, 他爬上栏杆,完全没有准备, 慌忙之中作了一首打油诗, 也算蒙混过关。

刚开始一般都没什么好看的,大多都是哗众取宠或者起哄之人,要等淘汰得七七八八了,剩下高手之间的对决,那才叫精彩。

沈郁伸长着脖子看热闹, 瞧着前面那书生卡住了, 十个鼓点一到,自罚三杯酒, 直接给自己喝晕了过去, 淘汰出局。她忍不住笑了起来,跟林晏说着话:“就这酒量,还来参加什么诗会。”

她说完傻笑着看着他, 等着他回话, 结果林晏理都没理她,就坐在泉水边上打水漂, 还在为刚才那事生气呢。

沈郁识相地闭上了嘴。

观景台上的姑娘们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私底下都在对在座的才子们评头论足,谁几斤几两重都掂量得清清楚楚,说来说去,还是觉得晏世子最好, 不知道将来会便宜了哪家姑娘。

凤千瑜喝了一会儿酒,捏着酒杯的手十指纤纤,忽然道:“这里视线不好。”

周围的贵女们连忙噤了声,生怕自己挡住了九千岁的视线,都尽量往后边挪。就连国公夫人都问他:“九千岁要不坐这边?这边视线要好一些。”

凤千瑜点头,起身走了几步,选了个特别靠左的位置,正好能瞧见方才看不到的地方,安心地坐下了。众人不知所然,全都面面相觑。

感叹九千岁的心思太难猜。

另一边曹行止追上了曹灵之,拦住她不让她过去,“灵之,母亲让我带你回去。”

“我不回去。”曹灵之倔强地坚持着,“我带了面纱,别人认不出我,大哥不用担心我丢了国公府的脸。”

“灵之,大哥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是冲动了,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不如从长计议,等诗会结束,大哥带你去找他都行。”

曹灵之红着眼,反驳道:“当年我喜欢他的时候,母亲就说我只是一时冲动,让我冷静两年。我也听了她的话冷静了两年,可是结果如何?我还是忘不了他,可他连我是谁都不知道!我如果现在不去,以后再想冲动,连冲动的机会都没有了!”

曹行止劝不住她,连忙推了推傅雅儿,“你来说几句,快帮我劝劝她。”

傅雅儿本就恨不得曹灵之跟沈郁打起来,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好好替她出一口气,哪还会劝住她。她俯身在曹灵之耳边说了些什么,曹灵之突然就红了眼睛,情绪激动地推开曹行止就冲了出去。

“灵之!”

傅雅儿也趁乱跟着曹灵之跑了,跑到人多的地方,曹行止碍于面子,并不敢声张,只能在远处焦急地看着她们。

傅雅儿暗自窃喜,这下可不怪她,是沈郁不长眼,非要跟国公府的二小姐抢人。她方才跟曹灵之说沈郁和林晏是青梅竹马,她跟太子爷退婚就是为了和林晏在一起,曹灵之听完果真忍不住了。

晏世子就在眼前,曹灵之反而有些不敢过去,林晏并不认识她,她该如何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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