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到了。”
他哪里敢相信,一个小时前还躺在他怀里睡得安稳的人,此刻浑身上下的伤口触目惊心。
从额头淌下的血已经干了,结块了,原本这些血糊得她连左眼也睁不开。
远看,她就坐在观察室里那张冷冰冰的椅子上,头发被撕扯得乱蓬蓬的,衬衫被扯开、烂掉,大片晃眼的白肉上不仅有他今晚留下的吻痕,还有像被烟头烫得翻起的肉,她正要把那件被撕掉像快破布一样的开衫展开,用来蔽体。
她一抬手,黄伟就看见了,颤抖的手上还有一条又粗又长的红痕,像是被什么东西碾过。
连鞋子、袜子也被弄掉了一只,白净的脚滴着血,脚背上都是皮开肉绽的伤口。
本来她还睡在他怀里的,那么安静,那么乖,那么可爱,让他没有办法不疼爱。
本来她还在他的怀里的!
可是现在,她像一只小得脆弱的破布娃娃,眼睛也没有亮光,空洞无神地看着地上的瓷砖,让他没办法知道她在想什么,像随时要离他而去,任他怎样追赶也无法靠近。
“别挡门口啊!”有人催促。
可是他却像被钉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黄佳琪听见门口的声音,眨了眨被血块黏住的眼睛,抬头望去。
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没了一点点生气,像是已经死去,连一丝生命力也不再有。她总是对他笑的,笑得那么漂亮、灵动,让他觉得她会一直这么爱笑,永远这么快乐,好像自己从来不管她,她也能长得这么好。
可是如今她用这样的眼神看他,让他如坠冰窖。
他惶恐、害怕。
他深知他在害怕什么,却一直不敢把它剖出来,仿佛一把这种恐惧讲明出来,上天就会把它印证。
他知道的,他害怕她死去。
她的眼睛现在不亮了,像是被额角、眼角的血痂染得黑沉沉的,黑得不像活人,像死不瞑目前来索命的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