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迟惊鹿在挑书,季子星关上门,不动声色地走到墙角,把方才滴落的血迹清理干净。
然后转过身来,腼腆地笑笑:“八姐想看哪本?”
迟惊鹿随手指了一本:“我随便看看,不挑。”
“嗯。”季子星乖乖把书递到她手里,“不用急着还我,八姐喜欢的话,就送给八姐。”
迟惊鹿挥挥手:“不用,我不拿走,就在这儿看。”
季子星愣了一下,旋即像个小风火轮似的,慌乱地把桌子上的宣纸都收起来,砚台扣上,腾好一块干干净净的地方。
“八姐……八姐坐这儿吧,”他有些尴尬地搓搓衣角,“平时没有人来……所以没有多余的椅子……”
“无所谓,我要想舒服就不上你这儿呆着了。”
她坐好翻书,突觉这句话有点歧义,抬头看看季子星,他眸光微黯,缓缓低下了头。
啊这,迟惊鹿一下子就心疼了:“我的意思是,我就想在你这儿看,不想去别处,没有说你房间不好的意思。”
“八姐没有恶意,子星知道的。”
迟惊鹿点点头,自行翻阅了起来。
这本书果然她看不懂,虽然上面的字大部分都认识,可还有一小部分是复杂的古体字,不好辨认。
迟惊鹿费劲地看着,不知不觉就念出了声:
“直使甲……胄生……什么者……必为吾所……效用也,鸷鸟逐雀……”
密密麻麻的竖排小字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迟惊鹿看得头都大了,念都念不通顺。
想当年她可是语文课代表,老师特别喜欢点她起来带大家读课文呢。
算了算了,跳两段看看。
“武王伐纣,师渡盟津,右、右什么左什么……”
“闾有干令犯禁者……揭之,夫什伍相结……什么跟什么……”
迟惊鹿:草,不看了!
“八姐怎么了?”角落里传来小小的试探的声音。
迟惊鹿强装镇定:“我觉得你这里的书也太简单了,没什么好看的,真无聊。”
季子星点点头:“哦。”
随即又试探道:“八姐好聪明,可以教教子星吗?”
迟惊鹿如获大赦地把书合上,走到季子星身边,看看他手里拿的书,头更大了,上面的字比她刚才看的还要难认。
这都什么啊。
迟惊鹿挠头:“你看得懂啊?”
季子星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
迟惊鹿:看不懂就好办了。
她故作深沉地随便翻了翻,教育道:“简单,你哪里不明白,我教你啊。”
季子星伸手指了一个地方:“这里,我不是很懂。”
迟惊鹿也没看懂,但这并不妨碍她装逼,毕竟曾是语文老师最喜欢的女人,信口胡诌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她只看了一眼,就开始编,拿出了做高考语文阅读理解的气势,讲得那叫一个天花乱坠,思想深沉。
“就是这么简单,你以后多读几本书就都能明白了,”迟惊鹿满意地合上书,“我给你讲的是最浅显的意思,深了怕你听不懂。”
季子星沉默地看了一眼书文,乖巧地望着她:“谢谢八姐,原来书里的文字是这个意思。”
“对呀,以后你还有不会的尽管来找我,包教包会。”
季子星小声道:“好啊。”
迟惊鹿一拍脑门,才想起来今天来的目的:“今年的金陵考学要到了,你不去试试?”
少年的神情有些落寞:“我没有生籍,不能参加。”
季子星被捡回来的时候才四五岁,记忆零散不成系统,不知道爹妈是谁,也不知道家在何方。用21世纪的话来说,他是个“标准黑户”,在十分注重血缘和阶层的架空小说里,他至多只能跟在哥哥姐姐屁股后头听先生讲学,并没有考试为官的资格。
迟惊鹿一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因为原主季惊鹿就是个有学偏偏不去上的主儿,和弟弟一比,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季惊鹿不去考学,因为她成绩不行,季越音不去考学,因为她志在江湖。
只有季子星是不能,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哦,这样啊。”迟惊鹿突然觉得有些这狭小的空间有些压抑,想出去透透气。
“八姐……”季子星试探地叫住了她,在她的疑惑中轻轻拉开一点长袖,“这个……”
白布上又渗出点血了,迟惊鹿皱眉:“不应该呀,这都几天了,该结疤了。”
季子星默了一下,小声道:“可能是我写字太久太用力了,总是要活动手腕,所以才恢复得很慢。八姐……嫌子星麻烦了吗?”
迟惊鹿哪里忍心说他,赶紧摇头:“我不是这意思!你等我给你拿点药,这回包紧点,会好得快些”。
“谢谢八姐,子星在这里等你。”
季子星抬眼,忽闪忽闪的长睫下是碎了一地的黑曜石。
第9章卖妹求生季安宁
今天又是平平无奇,拯救反派大佬们的一天。
三哥心血来潮雕了块石头。
二姐在院子里练武。
然后石头就碎了。
迟惊鹿笑呵呵地看着俩人像小学生似的吵架,看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应该是劝架的那个。
吃过晚饭回到自己房间,迟惊鹿趴在窗户上,托着腮帮子看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