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蛇作者:溯痕
山中有人的句话:想都别想。
而这人的儿子,也就是拎着布袋的这位煞神,便为此来清理山中所有蛇类——无论雄雌,全部赶走。
沈珏用了夜的功夫,倚着灵敏的嗅觉,将山中蛇类打包扛在背上,又奔走了两百里地方才停下。他在夜色中瞭望四周,山峦叠嶂的好去处,适合将这些蛇放生。随即他就将布袋从背上卸下,刚准备解开麻绳时又犹豫了,略顿片刻,他重新扛上布袋,仗着自己有些法力,又是路狂奔,再奔出五百里,才寻了处孤山,将那些蛇类放了生——近千里之遥,这些蛇该是寻不回来了——至于这些蛇会不会水土不服,则全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孝是份心意,顺则需要技巧,千百年来,人们都是这样做的。而对沈珏,顺便是顺,从未起过投机取巧的心思。
既然爹爹有了烦恼,做儿子的就要想法子解忧。他能做的,便是让这山中再无条蛇(伊墨除外),这样就算伊墨不肯罢休,也找不着个合适的对象。
相对比儿子的笨法子,做父亲的则显得技高筹,柳延直接去井边打了桶水。
山中的井水冰凉清透,在炎夏酷暑中,沈珏时常用井水兑些蜜糖给家人饮用。甜丝丝冰凉凉,实在是人生之乐之美。
而柳延所做的,便是用马勺舀着凉水,将躁动的黑蛇摁在地上,泼了个从头到尾透心凉。
那点还未彻底勃发的情.欲,简直就像弱不禁风的小火苗,点烟都未冒,就被浇熄了。
无故被冰了通,黑蛇湿哒哒的盘踞在床上,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无辜和疑惑。而他瞪视的对象,则负手立在床畔,神情淡漠地告诉他:“你是我的。”
黑蛇并未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柳延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自己那些狂躁也暂时被遏制下去,顿故态萌发,游过去亲昵的缠在柳延手上,探着脑袋用信子舔他的脸。
柳延眼望着他,亲了亲他的脑袋,低声重复了遍:“你是我的。”
对这句话报以回应的依然是蛇信的舔舐。
柳延已经做好与他长期顽抗的心理准备,他知道泼冷水也只是暂时遏制了黑蛇的春.情,同种法子用两次尚可,次数用了,也是白用。
他每日都在琢磨如何将这条渴求繁育后代的蛇制服,彻底断了他的念头才好。只是繁育后代是所有动物的本性,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断断续续又泼了几回冰凉刺骨的井水之后,柳延终于感到无法掌控了。黑蛇的躁动愈发明显,被禁足在屋里的他四处钻爬,无数次逃出门槛,又被抓回。甚至有逐渐狂暴的迹象,被抓住时蛇头掉转了方向,每次都在牙齿碰到柳延皮肉时犹豫住,却无法否认,那瞬他是目带凶光的。
每次被尖牙抵住血肉时,柳延心中都凉了下,却又每每在它的犹豫里回暖。不过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已不知经了少个寒暖逆转。
事情到这步,已经演化了战争。对峙的伊墨与柳延互相顽抗着,又将这场抗争变成了种看不到尽头的折磨。
他们是整场抗争的中心,而旁观的许明世与沈珏,都无力改变现状。
日子就因为这桩小事,逐渐迈入了煎熬的境况。
其实柳延未必拿他没有法子。若真的狠下心,带上他找处雪山居住,便是劳永逸的法子。天寒地冻,伊墨会进入冬眠,而不是春意勃发。
这个念头柳延不是没动过,每次在黑蛇的暴动里起意,又很快打消这个念头——他想与他起过好每天,而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让他睡完这生。
或者,就遂了他的愿也罢。
柳延这样想着的时候,三百年经历早已波澜不惊的心湖便不受控制的掀起巨浪,以为不可能出现的情绪仿佛个巨大的漩涡,卷着酸苦的黑水,越漩越大,将他理性直接吞没。只留下没有丝毫遮掩的两个字:不准!
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