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愣在当场,几乎是种无法形容的复杂心情,酸涩有之,欣慰有之,忿怒有之,怜爱有之。手中墨黑板尺,再也落不下去。
沈清轩低着头,仿若等待裁决,并无倔强不屈的姿态,因为他知道那只会激怒对方,所以他不卑不亢,躬身叩首。
额头重重落在硬石地面,发出声声钝重闷响。
这是儿子对父亲的请求,仅限于他们之间的高低尊卑,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丝犹豫都不曾有过。
沈父摔了墨尺,走到窗前,也不知了久,心情才平复下来。看着窗外天空的繁星点点,他终于开口道:“你若说服你母亲,我就再不管你。”
沈清轩匍匐在地,闻声抬起头来,看着他的背影,应声道:“谢父亲成全。”又磕了头,才起身离去。
这夜沈家宅中炸开了锅。人人都知道大公子挨了打,却没有人知道老爷为什么要打他。
沈母早知这个消息,却不想他竟被打成那样,背上血肉粘了绢布,剥都剥不下来。沈夫人坐在房里,自审这漫长生,相夫教子,不曾有丝毫过错,儿子曾经性情孤僻过,她未免落人口舌,同意他去山中居住,母子分离年。好不容易回来,却挨了这顿毒打。打前没有句道理,打完也没有句解释,让她如何不气。
她本来就是外柔内刚的性子,从沈清轩房里回来,召了丫鬟,伺候着换□上素淡衣裙,穿上华服,逢大礼祭祀时才佩戴的首饰也并取出,慎重戴好,才去了书房,恭恭敬敬对着沈老爷行了妻礼,而后跪下,言不发。
沈老爷原就劳神,心里郁了气,此时见妻子进来,虽没有开口兴师问罪,却跟儿子模样,往下跪,什么都不用说,无声的逼他。沈老爷起身走到她面前,指着这少年夫妻路过来的女人,怒极反笑:“他说性子随我,原来是诳我。你们母子,才是真正模样。都赶着今日来逼我了。”
沈夫人抬了头:“老爷是家之主,谁敢逼迫。养儿不教,是母亲失责,清轩已挨了打,做母亲的,自然也不能免过。”说的虽是缓慢,却言辞铮铮,自有番执拗傲骨。这还是成婚这么年来,沈老爷第次被她发难问责,时竟有些手足无措了,瞪着眼,沈老爷说:“你说什么胡话!”
“没有说胡话。”沈夫人扬起尖尖的保养适宜的雪白下颌,冷笑道:“不过是来领家法。”
沈老爷跺脚,“好得很!”拿起那沾了血迹的墨黑板尺,作势要打。
沈夫人却取出张纸:“打完后请老爷签字画押。”
“那是什么?”沈老爷察觉不对,稍微冷静下来。
“休书。”沈夫人将纸张铺开,展与地上,“为妻不贤,教子无方,今日自领家法,甘愿被休,逐出沈家。”
沈老爷口气哽在嗓子里上不来,脸上憋得通红,墨尺掉在地上,哐当声。
沈夫人也是气极,提起音量,朗声重复了遍:“请老爷责罚!”语音干脆,气魄隐现。
那声是带了决绝的,沈老爷被吓到,嗓子里哽住的那口气倒是顺过来,看她半晌,终是叹了声,走过去蹲□道:“你心里委屈,我知道。”
沈夫人抬眼看了看他,又低下头,显然余怒未消。
沈老爷扶着她的肩,笑了声:“少年夫妻了,这时候才想起来和我置气,何必?”
沈夫人也不相让,硬声道:“也是,少年夫妻了,这时候才想起来要打我了?”
沈老爷啼笑皆非,摇摇头,“罢了,我知道你心里不服。这事你也是必须知道的……只是你眼里揉不得沙子,若是知道了,恐怕下手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