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孽缘……
许淮也有些哑然,嘀咕道:“刘俞仁脑子什么时候这么灵光了,竟早早站好了山头。”
章年卿道:“谁知道呢,许是刘宗光给他托梦。”
两人说说笑笑,都没有在意。酒过三巡,许淮有些喝大了,章年卿只好亲自把人送回去。新帝才刚点了他的差,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许淮喝大后有点六亲不认的意思,耍起酒疯来,章年卿怕别人治不住他。索性自己跟上。
浙江,某地。
小齐王风尘仆仆的赶去,远远的见一人提着小木桶,在给小菜地浇水。小齐王下马解披风,恭恭敬敬的拱手,唤道:“谭老。”
谭宗贤愣了好久,迟疑着抬头,惊呼:“齐王殿下!”望着四周青山环绕,周边荒野无人,谭宗贤问,“齐王殿下,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小齐王两眼含泪,悲怆道:“我父皇告诉我的。谭老,皇上薨了。”
谭宗贤一个踉跄,跪在泥潭里,“皇上,皇上。”谭宗贤双手捂脸,呜呜大哭,泪水从指缝溢出来,嚎啕道:“皇上你怎么说走就走,你是病重了,伤了身子骨了?闯林早劝你不要迎着冷风看折子,您怎么就是不听呢。”
说到痛心处,哭天抢地的问:“您为什么不传召闯林,为什么连闯林最后一面都不见。”
见状小齐王带来的人都抹起眼泪,青山回荡着男人们悲切的哭声。小齐王咬牙切齿道:“我父皇是被谢睿和章年卿逼宫致死的!!”
第209章
“怎么会这样。”谭宗贤有些受不住打击问:“谁继位了?”
小齐王道:“谢睿。”
谭宗贤没有言语,请大家进去,拿出粗茶碗给诸人倒茶。谭宗贤的小屋太狭窄,仅容三五人,便有些施展不开。最后又出去了些人,这才略微宽敞。
谭宗贤问,“谢睿逼死叔叔,还能如此平顺的继位?未免也太轻巧了些。”
小齐王道:“自然是有隐情。明着父皇是死于上次‘遇刺’,暗地里,大家都说,皇上是死于章年卿的三华章。”
“什么三华章?”
“我也不大清楚。只听说章年卿笔下生花,一笔三意,逼宫那日。字字如灵,口目皆全,张嘴便是之乎者也。父皇是被章年卿笔下的生灵逼死的。”小齐王眉头紧皱,可笑的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谭宗贤怒斥道:“一派胡言!章年卿我又不是没见过,说的他好像有什么神仙法宝似的。”
小齐王顺着他道:“可不是吗。”
谭宗贤咬着后槽牙,道:“不过,我看这传言也未必是假。古有言官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生生将活人说死。笔为言口,章年卿凭着一只笔杆子,未必不能将皇上劝死。”
小齐王哑然良久,还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便没有接话。
谭宗贤道:“齐王殿下莫担心。皇上临危之前,能让齐王殿下到臣这来。臣豁出性命,也要护殿下安稳。”想了想道:“依我之见,齐王殿下应即刻动身回齐地。趁谢睿还无暇顾及你我时,早日安全脱身。”
小齐王一急,想说什么。谭宗贤打断他,声音严厉道:“齐王殿下!如今大局已定,你我一无兵、二无权,想要回去重新当储君,不可能了。为今之计,只有先护的殿下性命,再一点一点将我们的东西讨回来。”
小齐王有些不甘心,忿忿道:“父皇令我千里迢迢来找谭老。谭老便只有这么几句话要说么?也太让人心寒了。”
谭宗贤道:“齐王殿下想要如何,臣化身刺客,进宫行刺谢睿?”冷笑一声,“只怕我行刺成功,乐的也是陶家。”
小齐王大骇,才惊觉谭宗贤句句属实,泄气道:“谭老。”声音软化下来。
谭宗贤没有儿女,见小齐王这个样子有些心软。温声道:“殿下放心,有臣在,齐王殿下永远是齐王殿下。齐王当年有什么,殿下也会有什么。只多不少。”
三月时光一晃而过,谢睿登基,改国号为承治。开泰帝延续了二十一年的旁系王朝,终归正统。谁也没想到,这位曾风光代侄继位的帝王,最后会以悬梁自尽于紫来殿告终。
紫来殿的大门落上重重重锁,曾经封禁多时的圣乾殿和凤仪宫,重新绽放昔日华彩。章年卿携工部,和暂领工部的刘俞仁一起收拾未来皇后的住所。韦九孝重归内礼监。
不知为何,刘俞仁很是看不惯韦九孝。韦九孝待章、刘二位有些殷勤讨好的意思。章年卿表面应付着,刘俞仁却不加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韦九孝几次闹的没脸,想让章年卿帮忙圆圆场子,章年卿都装聋作哑。
后来,刘俞仁终于憋不住,对章年卿道:“你怎么还能跟他客气的起来。当年衍圣公之死,韦九孝可没少从中作梗。”
瞬间,章年卿血从脚底冲上头,气的两眼血红。原来根源在这!!!
章年卿知道没多久,韦九孝不知从哪听到风声,从那以后,开始躲着章年卿走。韦九孝日夜在谢睿身边伺候着,吹刘俞仁的耳边风容易。和章年卿,他不敢。
眼看新皇后就要入宫,背后还杵着偌大个陶家,皇后不像是个会失宠的主儿。韦九孝不敢造次。
韦九孝开始感到日子有些难过。
章青鸾穿着凤冠霞帔从河南出嫁,这是她最后一次离开河南了。
宫廷画舫大若龙舟,章青鸾在渡口前,一一和父母亲告别。走到陶金海身边时,还未张口,眼泪先落下来。平日总说不哭不哭的陶金海,今天却没拦着青鸾。陶金海铁硬的热泪砸在青鸾手背上,他咧嘴一笑,像个傻兮兮的土财主,高兴道:“我的囡囡出嫁了。”
章青鸾吸吸鼻子,拼命点头。陶孟新走上来,安慰两人道:“哭一哭就行了。小心哭狠了伤身子。”陶金海哈哈大笑,宽厚的臂膀一张,“囡囡,来让外公再抱抱。”
“外公!!”章青鸾乳燕投林般,扑进陶金海怀里。
天高云阔,万里无云,白云悠悠送船去。
望着嫁船渐行渐远。陶茹茹偷偷和章芮樊咬耳朵,“我现在总算知道,当年我和你一起离京赴任,爹是个什么滋味了。”
章芮樊瞥她一眼,淡淡道:“我们这不回来了。”
陶茹茹嘟囔道:“……说的好听,当年我们是怎么回来的,我还不清楚。”
章芮樊笑笑,没有解释。
当年章芮樊离京时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回河南是他自己挑的。当时他对张恪的解释是,这是内子的娘家,他在河南发的家,所以要回来。
可河南是那么好呆的吗,他若不是献出了华安新政的硕果,能在河南呆的如此有稳定.
嗤,他又不是上门女婿。哪能让人看他吃软饭。
京城,章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