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0节</h1>
冯俏生完孩子便筋疲力尽的睡着了,稳婆收拾好她,通知守候在门口多时的章年卿,“可以进去了。”
冯俏头发湿漉漉的,一缕一缕粘在脸上,她疲倦极了,连抬抬手指的力气也没有。
章年卿缓步走过去,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一下,称赞道:“俏俏好样的!”他凑在她耳旁,按奈着激动道:“你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们的儿子!”
冯俏眼皮动了一下,却没有力气。章年卿察觉到她的动静,高兴道:“你听得到是不是,俏俏你听的到对不对。”冯俏费力点了点头,章年卿攥着她的手,激动道:“我知道你累了,你不用说话,也不用动作。我说给你听。你想知道咱们儿子对不对,你想知道他长的是什么样子对不对。”
章年卿一厢情愿的猜测,絮絮叨叨的给冯俏描绘孩子的模样,他看见孩子的心情。末了道:“我给他取名鹿佑,章鹿佑。”他低笑道:“我看他第一眼就在想他的名字了。他的字交给衍圣公取。小名交给你这个做娘亲的。你想给他取个什么名字啊。”
“阿嚏!”章年卿俯身调笑,发梢搔道冯俏鼻子,冯俏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章年卿皱眉:“阿丘?”这是什么鬼名字。不过,既然是冯俏取的,他勉强攒出一抹笑:“好听,诗经有云:陟彼阿丘,言采其蝱。不错,不错。”
算了,阿丘就阿丘吧,贱名好养活。冯俏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没有力气反驳章年卿。他爱取什么取什么吧。他玩的高兴就好……连诗经都扯出来了。冯俏还能说什么。
其实,她想问的是:天德哥,你是不是很怕?然后用力抱住他,告诉他,天德哥你别怕,我和孩子都好好的。
冯俏重重闭了闭眼睛,表示她困了,特别想睡觉。
章年卿会意,温柔的安抚她:“乖乖,好梦。”
章年卿突然有个儿子,这让他感觉很新奇。尽管做了快十个月的心里准备,章年卿发现,他其实一点也没准备好做父亲。
小鹿佑太小,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什么也不想,无忧无虑的。章年卿憋足了一身’父亲功‘无处释放。每天郁闷的上衙,还要时时刻刻惦记着小鹿佑。
可儿子并不想他,他对冯俏的依恋显然比章年卿高出许多倍。冯俏暗自窃喜,私以为是嬷嬷的功劳。嬷嬷是孔丹依从宫里带出来的,经验十分老道。
据这位老道的嬷嬷说:“宫里的娘娘生下孩子后,都把亲自喂第一口母乳。这样不管奶嬷嬷怎么带小皇子,小皇子亲的永远是第一口喂他奶水的人。”
冯俏听着觉得十分有道理,便在两位母亲的授意下喂了第一口。阿丘力气太小,咂不出奶水。后来还是当爹的亲自帮忙,小鹿佑才吃上了人生第一口奶。
章年卿还摇着他小手,意味深长道:“吃水不忘挖井人啊。你这小家伙要记恩啊。”
冯俏又羞又气,拿枕头直砸他。章年卿不躲也不闪,反而笑吟吟的坐在床边,对小鹿佑道:“阿丘,看看你娘亲脾气多坏。你以后可不许学她。”
小鹿佑应景的啊啊两声,仿佛认同章年卿的话一样。屋内顿时哄堂大笑,冯俏点着儿子的小脸道:“你跟你爹一样坏。”
章年卿促狭道:“儿子,别听她的。你爹不坏,今天哪还有你的事。”
冯俏扭头在他肩膀上咬一口,眉眼含怒,“天德哥,别教坏儿子。”
第130章
冯俏生完孩子,一副有子万事足的模样,安心的在家里坐月子。连章年卿都忽略了。
正逢春末夏初时,京城这时候到了下午和晚上还有一些凉意,泉州却已经闷热难当。
陶茹茹和孔丹依都说,冯俏生孩子挑了个好时候。
孔丹依道:“夏天生孩子大人受罪,小孩却养的好。小孩子最忌讳一冷一热,动辄就是一场大病。冬天一进一出,一冷一热,别提多遭罪了。”伸出手指,点点女儿的额头,埋怨道:“你个小冤家就是生在寒冬腊月,偏生那时候皇后娘娘又爱招你进宫,好几次风寒,可没吓死我。”
冯俏没有一点印象,好奇道:“那你该多心痛啊。”代入一下阿丘,冯俏只觉得心都绞在一起了。
孔丹依喟然,“可不是么,我当时抱着你躲在你外公家都没用。还好皇上皇后都疼你,你病了,林医正带着一干御医,亲自在凤仪宫照顾你。皇后还特意召我进宫留宿,怕把你抱回去,路上一冷一热更受罪。”
冯俏连连点头,心有余悸的想,还好阿丘生在初夏,她坐月子怎么闷热受罪都好,只要阿丘健健康康的,怎么样她都愿意。思及此,不禁低头亲了亲襁褓中的阿丘。
小鹿佑闻到母亲的味道,立即绽放出一个甜笑,小嘴弯弯,小手兴奋的抓着冯俏指头,咿咿呀呀说着冯俏听不懂的话。
孔丹依笑着摸了摸小鹿佑黑亮的胎发,感慨道:“这孩子生的可真好。”她轻轻捏了捏小鹿佑吹可弹破的小脸蛋,发愁道:“小家伙要争气啊。老人常说小时候和长大后是反的。小时候孩子越漂亮,长大就越难看。你看你,现在长的这么漂亮,长大变丑了可怎么讨媳妇。”
冯俏立即袒护儿子,“娘!我和天德哥都长的好看,我们的儿子怎么可能会长丑。”她不高兴道:“我们阿丘就是要从小好看到大。”
孔丹依看着冯俏执拗的小模样,轻轻笑了。推她额头一下,衣袖飘过,暗香袅袅,是熟悉的味道。冯俏贪婪的闻了闻,依恋的靠在孔丹依肩上,依赖道:“娘,你真的打算阿丘过完满月就走?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嘛。”
“我都照顾你大半年了,还想让娘陪你一辈子。”孔丹依摸着女儿的侧脸,又看了看和女儿轮廓惊人相似的小外孙,低声道:“你过得好娘就放心了。章天德是个好儿郎,你外公没有挑错人。”冯俏怀里抱着儿子,靠在孔丹依肩头,
孔丹依百味陈杂,不得不说衍圣公给儿女看亲事,眼光都特别毒辣。孔丹依以前不喜章年卿,说不清是因为章年卿的到来,女儿要成为别家人的原因,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孔丹依对章年卿一直有些敌视,但她表现的并不明显。
甚至外人眼里,都觉得孔丹依是丈母娘看女婿越来越满意。只有孔丹依自己知道,她不满意,一点都不满意。甚至知道女儿梦里喊的都是章年卿时,吃了章年卿的心都有。
可孔丹依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要帮着章年卿。
孔丹依知道一个少年郎懵懂的时候身边出现的那个姑娘,对这个少年一生会有多么大的影响。知道章冯两家的亲事是板上钉钉后,她刻意引导着章年卿去照顾冯俏,冯俏太小,孔丹依不会去点她的情窍,但不妨碍,她借此激起章年卿的恻隐之心。
只是,直到今天,孔丹依才彻彻底底的明白。
章年卿待冯俏的好,并不是她引导有功,章年卿对冯俏习惯性疼爱。而是这对小儿女,真真切切的相濡以沫,恩爱到白头。在她看不见的数千个日夜里,这对小儿女有他们自己相处的方式。
和她无关,和任何人都无关。这是他们自己的事。
感情是两个人一起经营的,不是说撮合就能撮合在一起的。但凡自以为是的撮合,不过是郎有情妹有意的一个正当接触的借口。
晚上章年卿照常来看冯俏,冯俏抱着儿子睡了。小鹿佑睡在里侧,被两个大迎枕加在中间,他穿着大红肚兜,小脚丫怕受凉,穿着薄薄的松棱布袜。小小的一个人,竟然占了大半张床。
冯俏委曲求全的睡在床边,眉头紧锁,睫毛颤抖,睡的很不踏实。
章年卿示意宜诗搬个椅子过来,宜诗宜佳两人轻手轻脚,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章年卿坐在床边,拿着把绣着流萤的小团扇,为冯俏母子带来徐徐清风。
母子两眉头同时一展,动作出奇的一致。一人伸展着一只小拳头,翻了个身继续睡。章年卿又惊又喜,只恨把这一刻无法保留下来。
章年卿打着扇子,约莫三刻钟,终于知道冯俏为什么给儿子留那么大一片地方。小鹿佑睡觉居然是打着转睡,要不是床边睡着冯俏,估计明天早上起来,他能滚到大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