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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夜色回到学校,天在傍晚转了阴,看不见月亮,空气潮湿又闷热,像是要下雨。因为温度渐渐爬升,经过绿化带的时候已经能听到蛙鸣,树上有蝉,也跟着叫。
白羝低着头走路。不知是高湿度的空气还是出了汗,他身上的衣服黏黏的附在身上。
脑子里跳出来下班告别时同事带着温柔微笑的、看上去又有些失意的脸。
类似的神情自己似乎也经常在别的地方看到过...是崔昊——在自己每次忽视、或者拒绝对方的时候,青年也会这样看着自己。
但是他和这些人的关系都是没有去路的死局。
晃动脑袋,飘荡的思绪就被斩止,随着湿热的夜风一起被轻轻吹散。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宿舍楼前,他抬望了望面前在夜晚沉静伫立的建筑,走向门前的台阶。
时间很晚了,除了隔音不好的房间里传来男孩们的笑闹,走廊里就只有他的脚步声。
在寝室门口站定,反手从双肩包的侧袋里掏出门钥匙。从门上面的小窗可以看到屋里亮着灯。看来一如平常,崔昊已经回来。
把门缓缓推开,他顺着踏进去,转着眼睛看向里面,有两条直对门口的长腿跳进视线。
右边的眼皮突然抽筋似的突突跳了一下,顺势抬着往上看,骤然,深浓的无力感像是化为实体,如迎头一击般将白羝劈在了原地。
对面坐在椅子上,一副悠悠然却又带着迫人气势的高大青年,是许久未见、自己差点就将其遗忘的陆钧宇。
脑子里有很小的声音冒出来,在轻轻地嘲笑如此一下就被震住的、格外显得可笑的自己。
“你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吗”心里那个声音说。
对方紧紧地盯着他,看不透的眼神像是要把自己攥住。
白羝定着有近十秒,才仿佛解冻般,胳膊咔哧咔哧地,缓慢地放下了握在门上的手。他心里突然又升起一丝诡异的,自虐般的痛快感。
是蛮可笑的。潜移默化地自我欺骗,差点就忘了这个一直看不惯他、总是对着自己虎视眈眈、怒气冲冲的室友。
悬在头顶的铡刀终于落了下来。
停住的脚还是往里踏去,门在背后迟疑合上。房间里似乎只有青年一个人。
“找谁呢...崔昊?”青年顺着他的视线瞥了一瞥,眼神又像尖刀一样指向他。
“他今天不会回来。”
自己见过对方暴怒,也见过对他露出的或嘲弄、或厌恶的眼神,但是这样阴恻恻的、心思捉摸不清的陆钧宇,他是第一次看到。
对方的态度也明显地指向他,是冲自己而来。
“...很怕我?”青年对他眯了眯眼睛。
白羝站在门口没动,他的床位在里面,想要过去就要经过陆钧宇。
而他不吱声,沉默就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
同居两年,白羝其实从未如此长时间正视过陆钧宇。哪怕上次被强迫替对方口交,也因为自己近视,糊化了对方的脸和视线。
在宿舍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曾经疑惑过一下子,为什么壮的和熊一样,凶神恶煞的储东,在没他高、没他壮的陆钧宇面前却唯唯诺诺又卖力讨好。
自己现在被对方注视着,突然就可以理解了。
白羝现在很紧张。——这是共情较常人缓慢的他极少有的能应对当下做出反应的情况。
青年的脸色在这死静中变得阴沉了些,先打破了僵持,突然站了起来。身高使他的威压感更强。
“听说你最近和崔昊关系很好啊。他很照顾你吧。”他慢慢向白羝逼近,在距离一臂处停住,居高临下,开口不善。
白羝和他对视了一瞬就垂下了眼睛。靠近了,他就闻到青年身上散发出的浓重酒味。陆钧宇喝酒了。
青年的脸上附着着一层薄红,含情的桃花眼现在似笑非笑,凌厉非常。身体歪歪地站着,朝他的方向斜,像随时会朝他压下来。张合的嘴唇红的诡异。
对方今天格外不对劲,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白羝潜意识觉得危险。他是等着审判的囚徒,长时间的平静让心麻木,但真的到了临刑时刻,可笑的是,深处的求生欲还是让他畏缩。
手往后伸的同时,他转身,但是青年的反应却比他更快,“哐”得一声砸在门上,用手按住了,低哑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怒意:“干嘛?!想跑?”
白羝侧着身被笼在了陆钧宇和门之间,手放弃地从门把上滑下,又转回来,和青年的身体拉开了距离,问:“你想要做什么。”
“你怎么总喜欢问这么愚蠢的问题。”对方皱眉,又嗤笑出声,话语中压着火气,“你觉得我找你是要做什么?”
白羝掀起眼皮看上去,陆钧宇也在看他。
走廊里有男生笑闹着经过,往远处跑去又停下,鞋底和瓷砖地摩擦发出刺啦的尖锐噪音,空荡的关门声传来,周遭又重新归于安静。
被逼在角落,他很慢很小心地呼吸,出气多,进气少,逐渐有些缺氧
', ' ')(',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像是要从胸口砸出来。
不知道陆钧宇是不是也听见了,脸上裂出一丝笑意,俯下身,目光把他锁定,说:“外面的男人拿钱睡你,崔昊呢,他拿什么和你交换的。”
白羝心里咯噔一下,看着青年眼中流露出的讥讽神色,只是惨淡地回答:“没有。”
“哈...哦,白给?...难怪...”陆钧宇哼笑,语速缓慢又迫人,盯住他的眼神更加锐利、还有些酒精催生下的癫狂。
白羝抿起嘴巴,放弃了解释。
散发着酒气的高大青年让灰暗的记忆回潮,他就像面临虎狼的猎物,身体在应激反应下变得紧绷,在对方抬手的一瞬间,下意识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陆钧宇一直在压抑。怒火,施虐欲,还有一些他不愿意去深思和承认的,对面前这具身体进行探索的渴望。
而意识到青年畏惧的反应后,暴怒骤然席卷了他。
白羝一把被拖了出去,踉踉跄跄地又被“嘭”得一声压在柜子上,弱声惊叫熄灭在喉咙口。睁开眼的瞬间,他的身前覆下黑影,靠近侧颈的肩膀被咬住了。
他顿时疼的痛呼出声。
这并不是什么调情,对方是真的发了狠用了力气。
牙齿陷进了单薄的皮肉中,剧烈的刺痛让他分辨不清潮热感是来自于青年的口腔,还是自己流了血。
好痛,好痛。
对方迟迟不松口,他偏着头,发出短促又可怜的哭吟。
疼痛逐渐麻木,腰被青年很紧地掐住。
心里的恐慌像侧颈的痛感一样渐渐变成钝感,他甚至觉得从当下的僵持中感到平和、安定。
陆钧宇嘲讽自己问他的来意是“装傻”,也许是对的。
自己真的不知道吗。
白羝抬起手,缓慢地爬升,搭上了青年握住腰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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