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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昊搬了张凳子坐到了白羝旁边,没靠他太近,只是想确认对方是否需要帮忙。
白羝很虚弱,自己看出来,他应该还哭过。眼睛肿肿的,脸上挂着一些明显的泪痕,想必生病一定让他很难受。
在视线督促下,白羝开始喝粥。他速度很慢,眼睛耷拉着,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随时会睡着。
生病让他本来就不旺盛的食欲更加萎靡。崔昊不知道是不是按照的自己的食量买的早饭,对于平时的白羝来说也太多了。刚喝完粥他就想停筷,但是对面把剥好的卤蛋适时朝他递了过来,比划了一下,让他拿好。
对方的动作和表情过于稀松平常。但是他们有这么好的关系吗。
白羝把蛋接过,小口小口地开始咀嚼起来。正在乱糟糟地想,突然听对方轻笑一声,白羝抬头去看,一片阴影附过来,青年温热的手指在他嘴边轻碰又很快拿开,说:“沾上东西了。”
白羝看住崔昊捻着东西的手指,愣愣的睁大了眼睛。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他透过背着光的青年想到了另一个人。
脑子里关于那个人的记忆快速晃过。
左脸颊有一个酒窝的那个人,会开玩笑叫自己妹妹,鼓励他穿裙子的那个人。说是会带他走,说喜欢他,和他躺在一张床上,温柔轻吻,和他做爱,最后却把他留在地狱,远走高飞的......那个人。
分明不想要再想起的。
崔昊呢,他现在也是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哄骗他吗。
他又到底知道多少。
自己的脑子里乱哄哄的,像是要炸开。
“嗯?怎么了?...”青年看他呆呆的,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为、为什么”他发出有些哽咽的声音。
崔昊没听清,向他侧过头:“嗯?什么?”
“我们不是,朋友...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白羝抬起脸看向他。他的嘴唇红的发艳,一直朦朦胧胧的凤眼睁大了,眼球上面布满了红血丝,显出病态的激动。里面有些潮湿,像是要哭,又像只是自己的错觉。
崔昊看到这样的白羝一下子愣住了,对方紧紧盯住他,好像自己的回答非常重要。他觉得有一点伤心:“我们是室友啊.....而且你生病了。”
说完他又揉揉鼻子,看着桌子上这些东西:“这都是小事......。你别放心上。”
要是在自己家,要是弟弟妹妹发烧了没力气,陪床挂水、吃饭给喂都是基本的。白羝现在下个床都能摔着,怎么可能不管他。他也是真心觉得自己是举手之劳,只是给了这些,对方就像是看到人类投食的野猫一样防备起来了。
崔昊觉得难过。
听完白羝没有讲话,不知道有没有被安抚,只是低下了头,安静的宛如刚才的激动只是自己的错觉,默默地吃手里的鸡蛋。
白羝其实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煮蛋,尤其是蛋黄,觉得噎得慌。但是挑食太娇气,他慢慢地吃了个干净。
崔昊经过刚才也有些坐立难安,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手机,安静地陪着他吃饭,直到人把鸡蛋吃完了,“还吃得下吗,剩两个包子。”见白羝摇头,他也不勉强,从自己座位拿来了个水壶,小心翼翼递给他:“我这有热水。”
白羝点点头,轻轻道了声谢,往自己水杯里倒了点。又在青年的注视下,把药喝了。
他舔了舔因为喝水变的湿润的嘴唇,抬头看向崔昊:“谢谢你给我买饭。”他顿了顿眨眨眼睛,“多少钱,我转给你。”
本来放松站着的青年听到了他的话就紧绷起来,那双狗狗眼又睁大了,白羝的话似乎让他很挫败,他朝人摆摆手,声音是明显的沮丧:“没事的。你别客气了。”
说完就逃也似的,搬起凳子回去了自己的座位。
白羝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呼出口气,在自己手心掐出两个月牙。他控制不住惯性。这不知道是在折磨崔昊,还是在折磨自己。
他看向自己的脚,转动了一下,便又尝试着慢慢站起来。
自己真的想上厕所。
高烧引起的精神恍惚让他刚站起来的时候不由轻晃,他又在身后人的急促的呼声中站稳,一瘸一拐往卫生间走。还好,也许是自己重复的不识抬举、又过于僵硬疏离的道谢让对方不高兴了,这次青年没有来帮他。
终于解完内急,他把裤子完全脱下,翻开了身下的肉瓣。昨天在陆钧宇走之后,他简单地冲洗处理过。刚刚摔下来这里那么痛,他以为伤口又裂开了,还好,应该没有。
他望着那本不该出现在男性身上的器官长久地出神。那么多年了,他看到自己阴茎和肉穴的妖异组合还是觉得难以习惯。
为什么他不能做完全的男人、或者完全的女人呢。为什么自己是个怪胎。
“笃笃笃”。外面响起了克制的敲门声。
“白羝...你没事吗?”冲过水后他呆在里面的时间太长了,又很安静,崔昊担心他
', ' ')('又出了什么事。
把裤子拉上去开门,是面露关切的青年,见他出来,就腼腆地耸耸肩膀,“我以为你摔倒了...”说完他自顾自地尴尬笑笑,先走开了。
他就像是那种,人类洗个澡都要蹲在卫生间门外守候,时时刻刻准备着对溺水者实施营救的大狗狗。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泼冷水,虽然还是待人依旧和善热情,他在白羝这里,那条尾巴好像丧气又畏缩地垂了下来。
白羝突然想,他应该和楚宫秋不一样......
但自己是一朝被蛇咬的那个人,不管崔昊图他什么,都不会、也不敢要对方的关怀和照顾。
不知是感冒药起效还是因为吃饱了犯困,白羝下午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病中的漫长睡眠不能让他精神状态变的多好,醒来以后还是觉得头痛,视线也昏沉。
崔昊也不在宿舍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手机里收到几条信息,全是“海阔天空”给他发的——是刘成峰,上次见面加了微信。内容无非还是黏黏糊糊的那些,直接,粗俗,色情。
白羝看了眼,没回复,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从上往下滑,统共四条,最早一个动态是2015年发的。
两条是转发的励志鸡汤文章,2016年8月发了张景色照,2018年12月发了一个平安夜快乐。其他什么都没有。
往前滑动返回到聊天界面,看到对方发过来一张自己握住性器的照片,看背景是在公厕拍的,对面是便池,紧接着又弹出条新的,
“他好想你/害羞/色/色”。
白羝手指一颤,碰开了图,放大后清晰的男性生殖器就弹了出来。紫色发黑,龟头硕大,还沾着些晶莹的尿水,周身像包裹着一层皱巴巴的老树皮,未曾勃起的它就像是某种软体的大虫,那么的丑陋,猥亵,但是他却有些移不开眼睛。
一想到这样的丑东西可以带来的快乐,伴随而来的如附骨之疽般的性欲就让食髓知味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缠绕着升腾上来,要把他裹住。
吱嘎...
关门的声音把他的意识拉了回来。有人轻轻地走向他这里,往他桌子上放了什么又走开,似乎是怕把他吵醒,脚步也很轻。
是崔昊吧。
白羝没有动,那边的人把门轻轻地又关上了。巨潮般的性渴求把他浇透后又悄然退回深处,留下的只有自我厌恶和庞大的空虚,在他胸口穿着洞,咻咻地刮冷风。
他缩起身,听了会儿自己一个人的呼吸声,还是动了。下床,果然在桌子上又看见青年给他带的食物,外面还给套了一个锡纸保温袋,安安静静地放在那里等他。
崔昊是专门回来给他送了个晚饭,就又出去了吗。
白羝走过去坐下来,将包装一层一层地拆开。
是番茄汤底的烫饭,打开的时候还冒着热气。细细地把里面的食材和汤底都吃完,东西到最后入口都是烫的,他出了一身汗。
人在生病中真的会变得很奇怪,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流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白羝狼狈地在脸上抹了抹,对着包装盒轻轻说了声“谢谢”。
独自在宿舍待到了晚上九点,才有人开门回来。是崔昊。
换季昼夜温差大,白天热的能穿短袖,晚上就得加件外套。他给白羝送晚饭的时候应该带件衣服走的,但是发现人还在睡觉,想着动作要放轻些,就这样,一走神便忘了。从图书馆走回宿舍,汗毛都被冻得竖了起来。
白羝在床上补这周的专业课作业,听见他回来,就从床上转过身望向对方,“谢谢你的晚饭”。
青年的心情似乎从之前的低落中恢复了,他揉着胳膊,看主动和自己搭话的白羝,听见道谢也腼腆地笑,眼睛亮亮的:“你好点儿了吗?”他跺跺脚,笑的很好看:“我看你精神好些了。”
白羝眨了眨眼睛,嘴角跳动着,最后往上微微勾了下,朝他点头。
崔昊和他对视的眼睛一愣。白羝,这是在对他笑?......脑子像是没有程式可以应对这种异常反应而一下子宕机了。但很快他又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地低头顺着笑说“那就好”,又往卫生间的位置看了看“啊...啊,钧宇他两还没回来啊。”
白羝的手顿了顿,回过头把书往后翻了一页纸,没有接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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