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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扫他的雪,关他屁事。
眼看着山匪就要合围过来,贴身的护卫奋力抵抗,好不容易将包围圈撕开一角。
苍老的家仆虽然身手过人,无奈对方人多势众,几番打斗下来,早已伤的不轻,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在最后关头,老仆一把推开少年,声音里透着悲戚,“主子,一直往前,不要回头,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前面就是皇城,我去找金吾卫来帮忙!”少年还在努力寻找生机,可接下来老仆的一番话,却彻底让他死心了。
“天子脚下,皇城之外,山匪又怎么敢这样横行杀戮?这些山匪佩刀统一,训练有素,哪里来的金吾卫?他们就是金吾卫!”
是了,天下易主,如今宫中太后掌权,扶持新帝登基,正是铲除异己的好时候。
他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皇帝活着的时候就将他放养在偏远行宫,眼不见为净。
如今皇帝驾崩,权力更迭,多方势力蠢蠢欲动,依稀有人记起他也是个皇子,身体里同样流淌着皇族血脉。
这一刻,宋劣的脸色苍白。
他想活下去。
可是……太难了。
无数刀光剑影向他袭来,仅剩不多的护卫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他逃亡。刀剑刺进他们的躯体,温热的鲜血融化了路边的积雪。
他的视线逐渐变模糊,看不清身边有多少人倒下。
只知道最后,在偌大街道上逃亡的人,只剩下他自己了。
宋劣不敢回头看,也曾声嘶力竭,狼狈不堪地呼喊救命。可从街头到街尾,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只能依稀透过门缝,看到一双双冷漠的眼睛。
身后,第二支箭矢破空而来,刺入他的背部。
在一阵剧烈的钝痛中,宋劣放慢了奔逃的脚步。
他的衣着本就单薄,现在又因为血液流失而觉得越来越冷。他缓慢地喘着气,唇上有殷红的鲜血溢出,在飞速散去的温暖白雾中,原本苍白的脸显得更白了。
少年拖着嶙峋的身骨,身后的鲜血似红梅,点点滴滴开了一路,远远看着,惨烈而美丽。
终于,他再也逃不动了,倒下的瞬间,隐约看清头顶悬着的破木牌上写着三个字:棺材铺。
能死在这里,也算是他的宿命了。
闭眼前,依稀看到棺材铺里有人走出来,就停在他身边,衣服多到看不出身形。
那人一手抓住领口,裹紧身上的冬袄,拿脚试探性地拨弄了几下。
他闭着眼睛,没力气动。
随后就听到那人特欠揍地丢下扫把开始埋怨,“我刚扫完雪,你瞄着门前这块空地就冲了过来了,往这一躺,怎么着,躺这儿碰瓷来了?怎么想的?你是不是觉着你要是死在这儿,说不定老板会发发善心帮你收尸?”
宋劣本想咽气,听完那人的话,被气地一口气回了上来,想骂他两句再去死。
无奈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人心不古,世态炎凉,他果然越发憎恶这个世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书啦,日更~
第2章 棺材铺(二)
铜牛听见门口动静,翻身起来,在门缝边上探了个脑袋。
“朕看他伤的不轻,要不你日行一善?”
姜染对此等碰瓷之人嗤之以鼻,“今日我已经行过善了!”并着重强调,“我一日只行一善!”
铜牛的眼睛滴溜一转,“为什么这么多人追他,他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要不你搜他一搜,说不定能再添几件袄。”
最近账上吃紧,陆乾的目标是每日至少能吃上三炷香,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姜染觉得铜牛的话不无道理,且他向来不是什么清高孤傲的正人君子,趁人之危的事情,做起来也颇有一番乐趣。
当下就在那人身上翻找起来。
姜染刚翻完他的袖子,又开始翻他的前胸,当他看到那人锁骨下方的胎记时,愣了一会儿,这人他见过!
就在十八年前,棺材铺开张的第一日,也是一辆飞驰的马车,被无数人围追堵杀。
当时有一名金吾卫跳上马车,从一个妇人手中抢走还在啼哭的新生婴儿,狠狠地从车上抛下,想要将他摔死。
那日也是姜染上辈子身死后,第一次被鬼差提来这家棺材铺。
阎王说他前世杀业太重,没法投胎。
让他上来葬妖为前世赎罪,日行一善,顺带领略一下生命的意义。
他刚套上一具新鲜的躯壳,活络完僵硬手脚,站在门口晒着久违的日头。
只是伸了个懒腰,就顺手抄了个婴儿回来,顺利完成了当天的日行一善……
后来混乱中,又来了一队保护那婴儿的人马。姜染在把这孩子交出去时,顺便看了看他的面相。
命途坎坷,半点没有帝王之相,连大富大贵之命都没有,无论他是什么身份,这辈子也只
', ' ')('能做个不知名的小人物。
时隔多年,又看见了这个胎记,再配上这副独一无二的倒霉面相 ,没错,是他。
姜染自觉与那人有缘。
又因为这人命格惨到他都有点看不下去,所以才稍稍动了恻隐之心。
无论是天界、人间还是地府,小人物总有小人物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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