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饮了数杯,或见亭子背后走出一行人来,原来是刁虎同了包成,带了家人在此等候。见他们入席已毕,方才走出来,进了亭了,大笑道:“云兄你好人呀,就不约我一声。”云文抬头见刁虎,假意道:“失敬!”忙忙离坐陪笑道:“得罪得罪!如不弃嫌,就此请坐。”陪笑道:“不瞒兄说,小弟已备粗席,在此园后小庄,时来闲踱,岂敢滔扰。”又对云文道:“如此说,何不就请到小庄一聚,有何不可?”云文道:“先吃我三杯,方才领命。”刁虎道:“不必入席,就立饮三杯。”才饮罢,就邀山玉、云文道:“诸位不弃,就请贵步去走走。”二人正要推辞,怎当得云文到先走了。
正是:只因不识其中意,已落千寻陷阱中。
话说山玉见云文并不推让,只得同众出了亭子,转弯抹角,到了一个去处。只见小小的一所庄房,门前一带垂杨绿柳,进了庄门,里面却是一所花圃,甚是精致。刁虎遂邀山玉等入草堂。只见家人早已伺候现在,摆下席面,众人叙坐。再三谦了半会,山玉坐了首席,第二席包成,三席云文,刁虎侧席相陪,左右斟酒上菜。饮了数杯,刁虎道:“云兄,这哑酒吃不来,叫几名歌妓来劝酒何如?云文道:“如此更妙。”遂叫家丁去了。一念只见来了两名妓女,进得厅来,姣姣嫡嫡的,向五人面前道了万福,遂入席饮酒。酒过数巡,刁虎道:“请教唱两支小曲,与钟爷下酒。”二妓遂启朱唇就唱。
正是:莺声燕话差多少,凤转鸾鸣胜九分。
那歌妓唱,他们吃了又吃,不觉玉兔东升,天色已晚。山玉要回,刁虎道:“仁兄,你我今日幸会,正要畅谈,为何就要回去?如迟就在小庄歇了,有何不可。”山玉无奈,只得坐下。这叫作有心人算没心人,不觉的把五人都吃醉了。刁虎笑道:“二位美人还是愿陪那位爷去歇?”那一个道:“我陪钟爷。”这一个道:“我陪刁爷。”刁虎大笑道:“如此甚妙。”叫家人撤席,刁虎同云文、包成三人入后去歇,让钟山玉在东边房里同妓女去歇。各人散后,不妨那云元却是好色之徒,见山玉带醉同妓女看月,那妓女催山玉去歇,山玉道:“美人先去,我就来奉陪。”那妓女果然先去了。这山玉是个雅人,便只管在那外边看月,不见的隐几而眠了。这云元见山玉睡在外边,好不欢喜,便轻轻的妆做钟山玉的声音,到东边房内来偷妓女。
正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
步进房内,只见残灯影影,他便低低叫道:“美人,钟山玉来有陪了。”这一声未曾说完,忽见脑后大喝一声道:“嗒!看刀罢。”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夹耳根扑将下来,躲也躲不及了,扑通一交,跌倒在地。可怜只为好色贪花,替钟山玉做了替死鬼,杀在季德刀下。这才是:
生有时辰死有地,自家人害自家人。
那季德只道杀了钟山玉,便丢下刀去了,不表。
单言那钟山玉伏在外边桌上,到睡着了。猛听房内一声响,惊醒了,起身去看,走进房门,不防脚下被死尸一绊,绊了一交,扒起来两手一模,模了两手的热血。忙到灯下一看,见是淋淋鲜血,一个死尸倒在一边,唬走三魂,忙喊道:“救命,救命!”那后面刁虎、云文、包成三人是伺候现成的,听见喊叫,只道是季德同山玉动手了,便带了家丁掌起灯烛,一拥来到房中。只见山玉一人在那里喊叫,众人惊疑,掌灯一照,只见一个死尸杀死在地。云文叫声“不好!仔细一认,乃是哥哥云元,好不悲苦。
正是:未曾害人先害己,欺得人来怎欺神。
当下云文明知暗中错了,登时反转面皮,一把捉住钟山玉道:“我把你这大胆畜生,我好意请你,你为何杀我哥哥,是何道理?”抡拳就打。刁虎道:“不要打,只送他到顺天府去便了。”忙取绳子,夹头捆住,包成即时写了状词闹了一夜。到五更时,一众人将山玉推进城来。可怜这山玉有口难分,只得预备听审。这一来有分教:就地撮将灾祸起,漫天惹出是非来。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