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同样焦急,说道:“得想法通知公子。”
“嘘。”卫槐警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看见一个圆滚的身影钻出人群,神色惊恐,悄悄往外头走,那人是七公子昭瑞,看他走的方向正是别第,肯定是要给灵公子通风报信。
七公子昭瑞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就连卫槐也没留意他几时从主院出来,又是几时跟随到湖畔。
卫槐和另两名随从立即聚集在一起,默默挡住昭瑞离去的身影,只希望没被太子的人注意到。
照这么打,即便越潜年轻强健,二十鞭也可能会打死人。
何况,卫槐觉得事情不对劲,越侍平日里品行很好,绝不会去欺辱太子的美姬,太子怕是有什么误会。
他们身份低下,不敢忤逆太子,只得将希望寄托在七公子昭瑞身上。
家宰进主院通报太子有贼时,主院的大部分客人都在各自入宿的房间里,房门关闭,因此没有留意外头的动静。
昭瑞住的房间,正好靠近院门。
酒宴尽欢,昭瑞不知不觉喝多了酒,醉酒呕吐,需要收拾和照顾,因此他的房门开着,侍女进进出出。
昭瑞本来靠床瘫着,忽然见太子和家宰的身影从门外走过,又隐隐听见别院有嘈嘈切切的话语声,猜测是出什么事了,他立即跟上。
这一跟,便一路跟到湖畔,见到被绑起鞭打的越潜,就别说昭瑞有多震惊了。
那可怕的鞭打声,血淋漓的场面,吓得昭瑞酒也醒了,脑子也不懵了。
湖畔,执鞭的护卫抽完十鞭,停下鞭打,他扭动胳膊,稍做停顿。
还剩十鞭。
火光之下,越潜的脸上有血迹,那是鞭子抽打他时,飞溅的血液被滴甩落在脸上。他身上,脸上都是血,模样看着渗人,寻常人挨受这样的鞭打,早已经昏厥,他还清醒着,一双眼睛血红,眼眸中仍是不屈服。
被鞭打时,他没有惨叫,更不曾讨饶。
苑囿为奴七年,越潜遭受过不少磨难,确实比普通人来得坚韧,顽强。
太子背手站在一旁,脸色阴沉,他更加意识到这人不能留在昭灵身边,即便流放去孟阳城后,也决不能留他性命,以免贻害无穷。
以往小觑他了。
护卫的鞭子再次挥起,血珠从鞭上甩开,鞭子重重抽打在越潜身上,疼痛感使越潜眨动眼睛,冷汗如豆,从额上滚落。
护卫加快鞭打的速度,他似乎也想尽快结束这份苦差事,口中默数着次数。
第十三,第十四,第十五……
有液体从越潜的眼皮上滴落,分不清是血是汗,他的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俯视身前的众人,此刻心里反倒有种释然感。
这几鞭,就当是他欠公子灵的。
血液从越潜脚上滴落,聚集在他脚踩的地面上,血腥的气味扑鼻。
太子皱起眉头,看向护卫挥起,即将落下的鞭子,也看见护卫身后那个被绑在树上的血人。
他心中有分寸,他可以教训越潜,但不能在昭灵面前要他性命。
适才昭瑞往外逃的仓皇身影,太子看见了,也知道他是去通报昭灵,但太子没有拦阻。
太子问道:“打了几鞭?”
护卫举起的鞭子立即放下,回身对太子禀报:“臣打了他十七鞭。”
太子问:“他讨饶了吗?”
护卫说道:“没有。”
还真是块硬骨头,这可不是普通的鞭刑,寻常人被这样身强力壮的护卫打上四五鞭,早就鬼哭狼嚎,拼命求饶。
太子启唇道:“继续。”
昭瑞奔向昭灵入宿的房间,用力砸门:“八弟!八弟!快救人呀!”宴会上,昭灵饮下不少酒,他躺在房中歇息,怕是已经睡下,昭瑞心急如焚。太子下了命令,不许声张,所以外面的事,并没传到主院其他住客的耳中,此时的主院安静,祥和。
昭灵确实已经卧下,但还没入睡,他听见门外昭瑞的叫声,连忙披衣下床。侍女打开房门,昭灵走了出来,看到气喘吁吁的昭瑞,错愕:“七兄,你这是怎么了?”
不由分说,昭瑞抓住昭灵的手,拉着他往院外跑,边跑边说:“越越……越潜……醉酒侮辱美姬,正被太子绑在树上鞭打!”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可快累死他了。
“你说什么!”
昭灵心中大为震惊,抽回被昭瑞抓住的手,立即奋力往外跑。
心几乎要从胸腔跳出,昭灵越跑越快,昭瑞被远远抛下,只听到他虚弱无力,哑着嗓喊:“八弟……你你别看……太吓人了!”
二十鞭打完,受刑人始终没有讨饶,甚至连一声痛叫也没发出。护卫放下发酸的胳膊,朝树上绑的人投去一眼,眼神复杂。
越潜的意识模糊,眼皮耷拉,他上身遍布鞭痕,血肉模糊,下身穿的裤子也因为鞭打而裂成条状,整个人如同血人。
以他私闯太子别第的西院,侮辱美姬的罪名,鞭他二十下,也足够了。
太子没有其他命令,正想唤手下将越潜的绳索解开,从树上放下来,忽然看见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朝湖畔赶来。
即便远远的看不清来者,太子仍意识到是昭灵。
围簇在一起人们也听到了奔跑声,他们齐齐往后看,随后默默让出一条路,他们辨认出公子灵的身影,湖畔火把的光照亮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