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抬起脸,昭灵问:“右臂的伤好些了吗?”
越潜的右臂很自然的垂放在身侧,表面看不出有伤,袖子整洁,不见丁点血迹。
“回禀公子,经由药师治疗,已经无大碍,过些时日就能痊愈。”越潜说话时,将双手合拢至身前,动作流畅,那只受伤的手臂似乎已经不再疼痛。
昭灵早就从药师那边获知越潜的情况,药师的话,他不大相信,越潜的话,他也不大信,因为这人对疼痛感迟钝。
接过侍女递来擦手的丝巾,昭灵把那碗才喝两口的羹汤往旁一推,他命令越潜:“袖子拉起,拆开布条。”
这样的命令使人困惑,不过越潜还是照做了。
他卷起右臂的袖子,在侍女的帮助下,拆开布条,将伤口呈现。侍女拆布条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弄疼越潜。
昭灵走到越潜跟前,低下身仔细察看伤臂,心里暗暗吃惊,他虽然不曾受过刀伤,但也知道那么严重的刺伤,不可能好得这么快。
手指隔空移动,像似在抚摸伤口,昭灵喃喃道:“还真是如药师所言。”
他没道出药师说的话,越潜却能猜到。
两名侍女一人牵住越潜的伤臂,一人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布条一圈圈往伤臂上缠绕,侍女的动作细致又温柔。
昭灵坐回书案,看侍女为越潜包扎伤臂,越潜保持跽坐的姿势,低头敛眸。
正值妙龄,貌美如花的侍女,挨靠在越潜身边,他没有多看一眼。
“已经准备好热水,请公子沐浴。”
家宰站在门外,过来通知主人可以洗澡了。
布条重新缠在伤臂上,越潜放下袖子,站起身来,两名侍女跟随昭灵离去,书房很快只剩他一人。
不清楚公子灵今日为何突然出宫,来到别第,总不是为了看他的伤口吧。
越潜不这么认为,也不往别处想。
冬日的别第不适合居住,公子灵住上一晚,明日应该就回去,何况,也快过年了。
浴室的门紧闭,唯有门缝渗透出些许光芒,公子灵在里头洗澡,身边有贴身的侍女,也有干粗活的女婢。
此时主院逐渐安静,先前在院子里进进出出的仆人大多消失无踪,家宰走到越潜身边,问他:“公子可曾说要住几日,几时回去?”
越潜看了眼天上挂的圆月,回道:“公子未提起。”
家宰看向院外漆黑的山林,说道:“老奴去安排仆役夜巡,一会公子要是有什么差遣,越侍到前院唤老奴即是。”
公子前些时日才遭遇过刺杀,可不能再出什么事。
家宰心中想的是:务必叫仆役彻夜巡视宅院周围,保护好公子灵。
家宰离开主院,越潜回侧屋,公子灵不知道何时才会从浴室出来?他沐浴后,就会入睡,也许不会再有其他差遣。
合衣躺在床上,越潜想象公子灵在浴室脱去衣物的模样。
他衣袍之下的肌肤白而细腻,四肢修长,不瘦不胖,身体健康,他的头发黑顺而柔软,眼睛明亮而清澈,鼻子长得很秀气。
越潜这般想着,心中没有亵渎的意思,因此他很克制,没去回味不该回味的部分
过了许久,浴室的门被打开,能听见公子灵和侍女的脚步声往庭院一侧走去,又过了不久,主院静寂下来,外头除去风声,没有其他声响。
夜已深,越潜仍旧没有脱下衣物,仰身躺在床上,以手臂做枕,若有所思。屋中的灯一直亮着,越潜的眼睛没有闭上,他毫无睡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在等待什么,也许根本没有在等待,只是失眠罢了。
院墙之外,能听见一伙仆役巡逻经过时的交谈声,声音听不太清楚,风声很响。
风声之中,似乎还有一个唤声,在唤:越侍。
有人在唤他,声音又轻又小,就在门外。
是侍女。
越潜骨碌爬起身,打开房门,果然见到门外站着侍女,侍女显得有些腼腆,声音细小:“公子唤你。”
没等越潜回应,侍女已经转身离去,她的身影轻飘飘的,消失在黑暗中。
公子灵的寝室就在前方,屋中的灯大部分被熄灭,因此从门窗透出的光十分有限。
进入寝室,站在床帷之外,越潜能看见床帏之内公子灵躺卧的身影,他已经脱衣卧床。
越潜进屋的脚步声比较轻,但昭灵知道他到来,两人就隔着一层床帏,注视对方的身影。
公子灵幽幽道:“过来,让我看看你。”
掀开床帷,没有丝毫迟疑,越潜来到公子灵跟前,见对方已经从床上坐起,越潜缓缓屈膝,跪着一条腿,双方视线得以平视。
屋中昏黄,给两人蒙上一层暧昧的暖色,此刻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人,此刻整座主院里,仿佛只有他们两人。
一盏床边的灯火,有限的光将两人笼罩,余下的全是黑暗。
为了看清越潜的模样,昭灵身子前倾,低下头,他并伸出一只手,手暖和又柔软,细细地触摸越潜的脸,从眉眼到鼻子,再从鼻子到嘴唇。
最后移到耳边,指腹在耳边摩挲,摩挲的是发丝。
整个过程,越潜不发一言,他不像之前那么错愕,很平静。
昭灵看他衣冠整齐,知道他没有入睡,他也在等待是吗?否则侍女刚刚唤他,他便就过来,怎么可能穿戴整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