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寻欢作乐的去处,有着无数酒妓和一掷千金的酒客。
寅都是一座极其繁荣的都城,城中汇聚各国的商贾与游学的士子,他们的身影经常出现在城中酒肆,在酒肆里谈生意,在酒肆里醉生梦死。
越潜的马车行驶在通往西市酒肆的道上,与一辆迎面而来的马车交错,两车并行过一小会儿。越潜注意到那是一辆安车,车厢有屏障,车厢里头坐着人,驾车的马夫是个年轻小厮。
两车渐行渐远,坐在安车里头的人推开窗,伸出一颗脑袋往后方张望,正是郑鸣。
郑鸣家就在城西,昭灵近来几乎不差遣他做事,尤其这两日昭灵在宫中,郑鸣百无聊赖,夜宿妓家,此时才从妓家出来。
真巧,竟在这儿撞见越潜。
越潜的马车在一家酒肆门前停下,他从车里取出一只漆盒,不知漆盒中装的是何物,看着不重。他携带盒子,进入酒肆,似乎要与什么人,在里头碰头。
午时,越潜才从酒肆出来,他手里的漆盒不见,空着手出来,衣兜里兜着什么东西,鼓鼓的,很可能是钱财。
越潜径自登上马车,正身而坐,手执辔绳,神情自若,其实自从他出酒肆,余光就瞥见一辆停在附近的安车,还有郑鸣那颗从车中鬼鬼祟祟探出的脑袋。
此时心中早有意料,也不惊诧,越潜淡定的驾车,离开西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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泮宫有山有林也有湖,坏境极佳,秋日到来,落叶缤纷,学子们在湖中泛舟赏景。
昭灵与两名学子同船,一人是守藏史景仲延之子景鲤,另有一人是岱国国君之子姜祁。
姜祁是岱王的第六子,奉岱王命出使融国,说是使臣,其实是质子。姜祁自此在融国居住,入读泮宫也有些时日了。
身为小国的公子,姜祁在融国受到礼遇,还能跟融国公子同船,是莫大的荣幸。
船儿轻轻荡漾,木桨被搁放在一旁,放任船身随波逐流。
姜祁坐在昭灵身边,讲述他到许国拜访名师的经历,他曾在半道遭遇盗贼,随从被杀,只得亲自与盗贼搏斗;也曾在许国受到刁难,被困在客馆多日,只得借机逃走。
姜祁扫去落在身上的一片枯叶,他娓娓讲述:“那年秋时,我正要准备离开许国,在江畔渡舟,遇见一位窈窕多情的渔女。与她一夜亲好,许她一年后相会。”
“不想两年过去了,此时思来,真令人愧疚。”?姜祁提起这事,颇为唏嘘。
景鲤听得入神,叹道:“祁公子真是痴情人。”
身为一国的公子,出游途中处处留情是寻常事,对待一位萍水相逢的渔女,也能做到念念不忘,似乎挺难得。
昭灵躺在船上,以手臂做枕,他眯着眼,模样很是惬意,徐徐道:“在我听来,分明是无情。”
景鲤很诧然,姜祁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身子向前倾,作揖道:“灵公子请讲。”
对于情爱这种事,昭灵不擅长,也缺乏阅历,只不过是心里这么认为,便就说出口来:“若是图一时欢愉,就不该许下诺言;若是真心相爱,又怎么忍心违背誓言。”
景鲤合掌赞道:“没成想,灵公子才是真正的痴情人!”
姜祁以袖掩面,应和:“真是令我无地自容。”
旁边有一条靠得很近的船,船上有两名划桨的仆人,载着一位肥胖的年轻男子,正是昭瑞。昭瑞显然也听到昭灵的话,起哄:“八弟这是爱上哪个女子,这般情深义重!”
昭瑞话语声落,景鲤和姜祁跟着起哄,让昭灵也讲讲他的艳事。
昭灵挑起眉头,佯怒道:“我不过是随口说说,岂能当真。”
秋风吹皱一汪湖水,昭灵乘坐的船无人执桨,越荡越远,荡至湖的边沿,离开了其余小船,显得形只影单。
昭灵只觉得湖风舒服,心特别沉静,很充实,没有倾诉欲望。同船的两人正在谈论融岱两国不同的风俗习惯,谈得十分投入。
“灵公子。”姜祁忽然唤道。
“嗯?”昭灵怀疑自己是否小睡了一会儿。
抬起眼皮,见姜祁正低头看自己,公子祁长得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真是面如冠玉。
姜祁笑道:“灵公子怎得睡着了,船就要漂往江里去啰。”
泮宫的这面大湖通江,一时半会,小船自然飘不到江里去,姜祁这是戏话。
昭灵想自己还真是睡着了,而他们也聊得太专注,他慵懒地伸伸胳膊,回道:“木桨呢,还不快划回去。”
“祁公子,接住。”景鲤手中拿着两支木桨,并掷给姜祁一支。
两人将飘出老远的船划回泮宫,此时已经是午后,湖面上没剩几条船,学子大多都上岸离开了。
三人在泮宫门外相辞,景鲤先行乘车离去,姜祁站在一旁,看见昭灵被一名年少英武的侍从扶上马车,他留了心眼,将这名侍从上下打量。
姜祁和景鲤走得近,所以他曾听闻,昭灵有一名深受他信任的越人侍从。
应该就是这名侍从吧。
马车前行,窗外的侍从迈开大步跟随,身高腿长,身姿矫健。日晒风吹,春去秋来,始终在车旁跟随。
昭灵的目光肆意,在他的长腿,腰身,胸膛上逡巡。
若是图一时欢愉……
昭灵突然想起自己在船上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