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篾沾染上他的血,使得竹篾编就的鸟笼有着斑斑血迹。
黄昏,怀兜着一只竹笼,一只鸟笼返回自家草屋,越潜经过屋后那棵梧桐树,有鸟儿在枝头啼叫,抬头一看,还是那只山雀。
已经有好一段时日不见凤鸟到来,它似乎再也不会出现。
第8章
月光下,昭灵身子飞得很低,他穿梭在树林间,乘风掠过一面湖,湖畔有一群饮水的野鹿,它们的身形影影绰绰,鹿角灵动而优美。
夜风拂弄羽毛,清凉而舒畅,昭灵欢快地啼叫,惊得鹿群四处奔逃。
自打太子昭禖从苑囿返回,昭灵天天跟随在兄长身边,像条小尾巴。他白日里欢欢喜喜,夜里倒头就睡,好一段时间没做变成鸟儿的梦。
今夜,他又变成只鸟儿,在风中翱翔,有种久违的奇妙感。
许久不见恩人,恩人身上的伤好了吗?
昭灵飞往河流的北岸,在空中盘旋,他找到恩人住的草屋,飞落在窗上。
屋中昏暗,能听见屋里人沉睡的鼾声,听声低沉,有些年龄,是屋中男子在打鼾。恩人显然也睡着了,他平躺在床上,无声无息,手臂上包扎的草叶子已经拆掉,一只手臂正搭在腹部,睡姿舒适。
屋内没有草药和血腥的气味,恩人的伤已经好啦!
昭灵轻轻拍打翅膀,悄悄落在恩人枕边,因为欢喜,下落时,昭灵不由自主地发出两声啾唧声。
他想不到恩人和他一样,神识也在梦境里,恩人处于半梦半醒之间。
耳边的两声鸟叫使越潜醒来,他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眼角瞥见枕边一个模模糊糊的小身影,正是凤鸟。
身处林中,房子附近日夜都有鸟叫声,但越潜立即就辨认出凤鸟略显独特的鸣音。
五彩的羽冠微微泛光,它正仰起鸟头往上看,像在端详枕上的人。说它是鸟,有时举止确实挺像人。
越潜垂下眼帘,假装仍在睡,暗地里观察。
鸟儿跳上越潜的肩膀,再从肩膀跳到他头上,动作轻盈,两只小爪子踩住越潜的眉毛,发出雀跃的叫声。
昭灵不只发出叫声,还在人家脸上蹦跳,用鸟语激动道:“啾啾啾唧啾啾啾啾……”
说得是:恩人,快醒醒,是我来啦!
越潜的手掌落在鸟儿身上,一把抓住鸟儿不放,昭灵停止骚扰,欢喜地想:恩人终于醒来了。
恩人的手劲有点大,捏得自己翅膀疼,昭灵低头啄恩人的手,越潜稍稍松开,保持不捏伤鸟儿,又不让鸟儿挣脱的力道。
凤鸟在手,越潜从床上坐起,把鸟儿抓到跟前,他低头打量鸟儿,多日不见,再见时恍惚如梦。
摸着它柔暖的身子,触碰它发光的五彩羽冠。
真是凤鸟,它还真来了。
越潜在梦境里刚刚撕碎一只山雀,连血带肉吞噬,填饱饥饿的肚皮,此时见到这只投怀送抱的凤鸟,竟有种不真实感。
本以为它再不会出现,却在多日后又回来。
在失踪的那些日子里它去往何处?
时隔多日,又是为什么突然来到他这间草屋,来到他身边?
凤鸟不喜欢被人抓住不放,再次轻啄越潜的手指,啼叫抗议,越潜用下巴蹭了蹭鸟头,仍没有将鸟放开的意思。
亲昵的举动,使得鸟儿不再挣扎。
鸟儿啾唧不停,像似在说话,昭灵确实是在说话,只是越潜听不懂鸟语。
昭灵说了一堆鸟语,表示再次见到恩人很开心,还有他好几天没来,是因为夜里睡太沉,没能做变成鸟儿的梦。
他今晚变成鸟儿,就来找恩人了。
鸟语越潜一句也听不懂,他抚摸鸟儿的羽冠,听它絮叨。
“阿潜,是不是有只鸟闯进屋里来?吵闹不休,你把门打开放它出去。”听到越潜的动静与及不绝于耳的鸟叫声,卧在角落里的常父醒来,他睡意正浓,困乏不想动弹。
越潜爬下床,回道:“是有只鸟,我去开门。”
他手中抓着昭灵不放,把鸟儿按在胸口,用另一只手开房屋的后门。
听到同屋男子说话的声音,昭灵立马闭嘴,他光顾跟恩人说话,没意识到自己会将男子吵醒。听不懂恩人和同屋男子的对话,昭灵猜想屋中男子大概是讨厌自己啾啾叫,恼人清梦。
昭灵以为越潜是要开门带他出去,毫无察觉,温顺地贴住越潜的胸口。
恩人的心脏在有序跳动,年轻而有力。
此时已经是半夜,昭灵也想回家了,他想下次再来拜访。
越潜打开后门,带着鸟儿出屋,又随手将门关上,借着月色,他弯身从屋后的柴草堆里头取出一只鸟笼。
他不动声色地把鸟儿塞进笼中,笼门拉下,立即落闩。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般,越潜手不颤气不喘,冷静到可怕。
昭灵还没能反应过来,已经身处鸟笼,它被恩人做出的这番举动惊得目瞪口呆。
越潜提着鸟笼,不慌不忙朝屋后的梧桐树走去。
任由笼中的鸟儿拼命的扑腾,发出激烈的叫声,越潜不为所动。
越潜来到梧桐树下,他举起鸟笼察看,见挣扎一路的鸟儿此时已经不再做抗争,也停止啼叫,而是把浑身的羽毛蓬起,整只鸟像颗球般,做出面对敌人时的警惕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