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走了,不是出去喝酒,就是出去赌博,但无论他去哪,是死是活,云乐都不想知道,迈进房门,打开客厅的灯,说是客厅,其实只是一间三十平米的小房子中间打了一层隔断,一半是卧室,一半当客厅,卫生间在进门的位置,水管已经冻住了,到了冬天只能放些杂物,根本没办法用,厨房更是狭窄,几平米而已,地上摆着一个老式的煤气罐,茶油盐米,以及一口铁铸的炒锅,全都放在墙角。
云乐放下书包,把洗干净的校服挂在朝北的窗口前,那算一个简单的阳台,他小时候踩在桌上挂了一根晾衣绳,一直用到现在。
晚上又是yin天,也不知道明天衣服能不能干,云乐盯着校服看了一会儿,拿起放在一旁的扫把,将地上的碎玻璃打扫干净,又捡起今早被云锦鹏摔在地上的洗脸盆,放在生了锈的洗脸架上,他本想把今天买水得到的赠品,挂起来,想了想,只是把毛巾拿出来晾了晾干,准备再放回书包里。
云锦鹏见不得他用任何好东西,他大概觉得,这个贱人生的儿子,只配吃苦,受罪,高兴时骂几句,不高兴时拳脚相加。
云乐的母亲名叫段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了,陈巧玉曾经问过他,怪不怪自己的妈妈?说完全不怪,不可能,他又不是挨了打不会流血的圣人,云乐不怪段菲跟人跑了,身在这种地狱,不选择逃出去就只能一辈子睡在黑暗里,段菲是幸运的,有人愿意带她逃走,为她开启新的生活,只有傻子才会留下,坚守这样被殴打虐待充斥暴力的道德婚姻,但是他怪段菲为什么不一起把他带走,难道是他不乖,不听话?还是他哭闹不休,赖着她要玩具,要零花钱?
段菲走的那天同样是个冬天,云锦鹏出门喝酒,不在家里,晚上十点多,云乐睡在客厅的破旧沙发上被开门时灌进来的冷风吹醒,门外站在一个不高但是很壮的男人,段菲提着一早收好的行李,看都没看他一眼,跟着那个男人走了。
云乐顾不得穿鞋,光着脚追出去,踩着厚厚的积雪,穿过漆黑的胡同,大声喊:“妈妈!妈妈你去哪里!”
他永远记得段菲回头时厌恶的表情,似乎在看一个甩不掉拖油瓶,冷淡地说:“快回去,不要跟着我。”
云乐双脚冻得通红,他当时有一种直觉,似乎妈妈走了之后,再也不会回来,急忙上前抱住段菲的腿,红着眼睛问:“妈妈,你去哪里啊?我可以去吗?”
段菲说:“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