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他突然就原谅了月白之前的所作所为。
李肆扭头跳进池水,演绎了一出手脚并用的夺命狂逃。
爬回岸上后,他就与老刘头一块七手八脚地把顾云雾架了起来。有什么东西从顾云雾的衣袖里掉了出来,老刘头麻利的一捡,带着他们钻进了洞穴里。
回到了刚刚的石室后,李肆才开始放心地喘起粗气。
老刘头正捧着刚刚捡来的东西仔细端详着。那是顾云雾母亲留给他的玉佩。
老刘头先是呆滞了一会儿,先是双手开始颤抖,紧接着全身都抖了起来。他噗通跪倒在顾云雾跟前,眼里竟有泪花涌出。
“公子您……您果然是她的儿子!”
顾云雾和李肆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这个她是谁,甚至不知道这个她是男是女。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
“您长得像她。”老刘头捂住了脸。“她去世那么多年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这块玉佩了。”
“刘兄,起来说话罢。”顾云雾像是安慰他般,轻声说道。
老刘头大概也发现了自己前言不搭后语,实在是唐突。他平复了一会儿情绪,擦干眼泪,却依旧选择跪在地上。
“公子。不瞒您说。这玉佩其实曾经是我的东西。”
第18章 山冢(七)
刘铮在家排行老三,上有一兄一姐,下有一嗷嗷待哺的乳儿小弟。他从小老实巴交不善言辞,长得也不算讨喜,明明长得人高马大,硬是在家里活成了个透明人。
他十二岁那一年大旱,家里的农田颗粒无收。祸不单行,又逢太子病逝。皇帝龙颜大怒,朝中局势动荡,无人顾念百姓民生。
家里六口人,很快就揭不开锅了。姐姐在那一年嫁了。哥哥去铁匠铺里当了学徒,好歹是管了吃住。就剩刘铮自己,半大的小伙正是吃饭如猪的年纪,父母愁得眉毛都要掉光了,走投无路就狠下了心,以三百文的价钱把他卖给了收苦力的人。
他丝毫不知,只当是父母给他找了个好去路。反正只要管饱饭,他就绝不抱怨。于是他背起空荡荡的行囊,高高兴兴地去与父母道别。
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送别时母亲狠狠地哭了一鼻子,嚎哭加呜咽的调子是七零八落,她从个破袋子里抖出块玉佩来。玉佩稀疏平常,自然算不上什么好成色,若是扔当铺里开价超过十文老板都要皱眉头。然而那是母亲的嫁妆,偷偷摸摸地藏了这么些年。
“娘什么都没有。这个玉佩给你,路上当个护身符,以后娶了媳妇,就送给她。”
刘铮刚跟着买他的人走了没几天,就被转手以一两银钱发卖了。莫名其妙地身价翻了一番,本人却毫不知情。
买者成为了他的师父,整日没个正经事干,没事就叫他练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