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质娇弱,弱质纤纤……
顾衍的脑中浮现出曾远远看过的妇人身影,印象最深的便是那圆团团的脸庞上总是噙着的和蔼笑意,怎么说,都和娇弱扯不上边。
眼前青年的目光越来越凉,辛越心一寒,讪讪住了口。
真是个不好忽悠的。
顾衍一把拎起辛越的后领,纵身一跃,同辛越一前一后坐在了自己的高头大马上,策马往辛越心心念念的那个方向而去。
辛越被箍在他怀里,只觉得马上就要被颠落下去,勉力伸出双手想要抓紧马鞍。
“别动!再动把你丢下去!”头顶传来顾衍不耐的声音。
“我本来就要掉下去啦!”
顾衍的马显然和自己的枣红小马不一样,高而健硕,往前疾奔时耳边响彻的都是猎猎风声。
顾衍只好单手控缰绳,单手将女孩拉起坐直,整个环住辛越的双臂及前胸,将固定在怀里,女孩儿瞧着不过十来岁,坐直了也才到他的胸口。
双鬓的发丝随风往上飘扬,扑在顾衍脸上,细细软软,竟让顾衍有些不自在起来,随即便暗暗唾弃自己疯了罢,真是兵营里待久了,这么个龇牙咧嘴的黄毛丫头也觉得稀罕。
马儿脚程极快,不到半刻钟便到了慈恩寺大门前,顾衍果然下马示意她带路。
一个眼神瞥过来,辛越只好硬着头皮进了,她心里也万分焦急,没见到娘亲的面总是不安的。
七弯八绕,快步来到了辛家常落脚的院落,远远就见娘亲的陪嫁柳嬷嬷走出厢房门,见了她一双小眼瞪得有如牛铃,脱口道:“姑娘,您怎来这了?!”
辛越迎上前去,刚到房门口,屋里就急急走来一妇人,两人一对视,眼眶都红了,辛越扑上前去,紧紧抱在她的腰间。
辛越将脸埋在娘亲的怀里,一日来的惊吓奔波到这一刻都安定了下来,紧紧咬着嘴唇不让眼里的酸涩汇成泪珠,惹娘亲担忧。
辛夫人亦是搂着怀中的女儿,一手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只见自家的乖囡囡衣裳都沾上了尘土,裙角也划破了,一双红色小皮靴连鞋尖的南珠都不见了。
这皮猴儿似的性子,平日里倒罢了,端得像个名媛闺秀,一遇到事儿便全露了原型,罢了罢了,日后少不得多费些心,不求她入高门大户,王爵之家,但求女婿能爱这口的吧。
柳嬷嬷立在一旁,亦拿手背抹着泪,抬头一看,见院落门处还立着一身着甲胄的青年男子,不由怔道:“这位是?”
第9章 、喂我吧
呀!忘了还有这尊阎罗王在呢。
辛越忙抽出身子,抬头对着娘亲说:“娘亲,女儿见城中大乱,爹爹尚在宫中不知消息,想来安全无虞,但心中只放心不下娘亲,便骑着小红来了,路上,路上遇着了这位小将军,他带我出城的。”
见此,顾衍微微一挑眉,缓步走上前去,双拳抱礼,客气道:“辛伯母安好,小侄顾衍。”
顾……是定国侯府的人?
辛夫人略一思索便想起来了,是顾家的大公子,说来也颇令人唏嘘。这两年来,凡出入京中各种雅集宴会的,这位顾大公子就时常有人说起,语气间不乏感叹与艳羡。
辛夫人略打量了两眼跟前的青年,一身银白甲胄,身姿挺拔颀长,神色间也不见倨傲自满,反而沉静淡然,举止有礼。
心中暗暗赞了声果然英雄出少年,便也笑道:“顾小将军有礼了,我这女儿被我惯坏了,娇蛮无理,今日幸得小将军相助,阿越,来!谢过顾小将军。”
“啊?”骤然被点到名,辛越愣了一瞬,看着眼前的青年,方才语气柔和却饱含威胁的话语还萦绕在耳边,咬牙福了个礼,“多谢顾小将军相助,来日辛越必将报答您今日的‘恩德’!”
顾衍一脸温和地笑了笑:“无妨,我顾家与辛府世代交好,这本是举手之劳,要说恩德,辛姑娘……放在心中便好。”
辛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人说人话,鬼说鬼话,他这潜台词不就是,你一家都被我绑上了贼船,敢说一个字就等着倒大霉吗!
辛夫人又与顾衍寒暄了几句,无非便是“你祖母可好?母亲可还咳着?世道乱了万要保重身体,不可让长辈担忧”云云。
顾衍便以皇命在身不便久留为由告辞了,临走时,还点了一队护卫护送她们一行人回府。
辛夫人听在耳里更觉心中妥帖不已,果然是个妥帖的少年。
等人走后,急急拉着辛越入了厢房,先细细察看了一番,见只是衣裳有些许勾破,小脸沾了些尘土之外,并没有受伤,心下才松下来,但仍是点着辛越的脑门埋怨道:“你这孩子!怎能一人骑着马就来了,我都听寺里师父说了,城内起了乱子,烧了好几个地方,这般动乱你也敢乱跑!”
辛越又是一头埋进娘亲怀里,振振有词道:“娘亲,正是因为出了乱子,我才不放心您一人在此。再说了,辛伯有派人跟我来的,只是我骑得太快……他们没跟上……”
“罢了罢了,下回再遇到事,不可如此鲁莽了,今日幸亏是遇上了顾家大公子,若是碰到了贼人,要为娘怎么办!”辛夫人接过丫环递来的热巾子,细细地擦拭女儿脸上的尘土。
辛越暗暗腹诽,顾家大公子,才是最大的贼人呢!
她至今不明白,听众人说起,这顾衍明明家世显赫,深受重用,是圣上跟前的红人,为何还会……暗地诛杀朝庭官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