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景却是喜出望外地回抱住长铭:“你愿意同我回花城去吗?你难道不想留朝为官……”
“我当年想着一展才华,如今却又身陷争斗。这不过是个善者死,恶者活的地方,我早已疲惫不堪了……”
逸景立时知道,长铭不是甘心放弃他该有的一切,而是太过爱着自己了。
自那次与忘熙相会之后,即便南宫煜麒用尽各种方法压制他妖鬼的本能,他亦是免不了在情绪大起大落之时红了双眼。无人知晓他还剩多少时间,长铭也不过是害怕就此错过了更为珍贵的年年岁岁。
“好,我们带上女儿,一同回家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归去来兮
两人一夜安睡。翌日清醒洗漱之时,便听得了令军侯已转醒的消息,欣喜之于也不做耽搁,立刻往令军侯那处赶去。
南荣俊聪虽是醒了,但难免脸色苍白,幸而见到了行晟与辰盈、行朝与听雪、心旷神怡,气色倒是略有好转。
“行晟也同我说了来龙去脉”,南荣俊聪望着逸景的脸庞,问道:“你该有什么打算?”
“既然侯爷也苏醒了,逸景理当再无牵挂”,逸景微微一笑,像是将几十年的重担都一并抛远了,“再过几日,顾大人便会依计弹劾于我。届时一切都该结束了。”
行朝看起来甚是悲恸,却又不知如何言说。
南荣俊聪看了小儿子一眼,亦是叹道:“我也老了,此战之后,不宜再居王城。你们可有什么好去处?”
“父君去哪里,我与辰盈便去哪里”,行晟言道,“待我接了孩子以后,去留都听父君做主。”
“你不再担任宁武的大军长吗?”俊聪问他。
“我的心事已了,余下的时间,便让我好好同家人相聚吧”,行晟看了看南荣俊聪,又偷瞄了一眼躲藏在房梁上的古来秋与木易杨,用最为平淡的笑意,化开他心头霜雪。
南荣俊聪知他深意,也不再劝,点头答应了。
逸景拍了拍行晟的肩膀:“司福罗一族在花城还有些地盘,若是不嫌山高路远,我这先行离开的倒是可以为你们把房子盖了。”
“你还是先将破敌之策留下吧。”
“何故着急,不过早晚。”
“将军已有办法了?”行朝忽而来了精神,双眼放光地看着逸景。
逸景没有回答,却问听雪:“这年轻的小子,该如何唤我才是?”
听雪后知后觉地拍了行朝一记:“公事称将军,私下喊父君就是。”
三日之后,顾小舞的奏章如期而至,皇帝也将逸景唤进了大帐。
奏章上所言,不过是一些行贿受贿的老罪名而已,逸景也不辩解,只是低头认错,恳请恕罪。
“贪污受贿不是小罪”,皇帝摆弄着手中的奏章,观察逸景神色,“朕不处罚你,就无以服众。”
“是。”
“念你过往有功,死罪可免,便罢黜你将军一职,贬为庶民,这便回乡养老去吧!”
“臣谢陛下不杀之恩。”
一切都如两人心照不宣的约定进行,皇帝最后便问了一句:“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早已计算了破敌之策,今当远离,惟愿陛下一听。”
“你说吧。”
“胡莽眼下虽然到了素城之前,但是其粮草不足的劣势势必无可挽回。陛下只要坚守不出,则胡莽就只能一无所获。再过半月,胡莽骑兵便因着粮草而士气低落,而我军恰好休养足够。陛下可谴两位军长带两路分兵,绕过胡莽军营。一路潜伏与两国边界,待胡莽大军押运粮草经过突发袭击,打劫粮草,令其军心动摇。此时再由素城出兵,轻易便可将其赶出国境。而第二路军马则潜伏于飞沙石谷,待胡莽逃窜之时,再发埋伏。如此一来,胡莽定当元气大伤,俯首求和。”
皇帝的嘴角勾起一个轻浅的笑意,道:“此计可用。你尽管安心离去吧,朕定不会亏待于你。”
“是,臣告退。”
出了大帐之后,逸景抬头看着高高挂在头顶的骄阳,一种死而复生的隔世之感油然而生。
他走到了自己的将旗之前,仰望着“司福罗”三个大字,在心底悄然说了永别,随后降下将旗,将自己的名号好生收在怀中,脚步轻响地离开将台。
无人送别,有卿同行,这大便是统率宁武二十余年大军长的告别。
他与长铭登上了马车,还未行多久,便听得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揭开车帘看去,居然是久违的柴瑾礼抱着年幼的纯熙等候他们。